《病叶》

未来不忍亵渎
这一片长在深处的叶子

黑暗如斯
在万物枯荣的季节

宏大的死亡，如晨曦，如鸟鸣：
呱呱！呱呱！呱呱！

风暴的气息细若未闻
叶片潮湿，安然倦卧

《性，谎言和录象带》

它颤抖，晃动；它嘶鸣，缠绵
它“啪嗒”一脚跨过封锁线
莫名，它又颤抖起来
然后晃动，然后嘶鸣，然后

又一次洗涤干净，它平静下来
在冷淡、公正的镜面上等待
桌前：某人一本正经地进食
莫名，他放下筷子，抱头痛哭

《蛛网》

蛛网挂在花叶间
早晨晶莹，傍晚嘶鸣

蜘蛛与我相怜
宴会一开始天就黑了

黑暗如此美丽
死亡是一朵宽容的花

它。后面没有延续
我只有向前，与蛛网交汇

《鼓》

不能看，不能问，这是神秘的开始
当某一天你醒了，脚一着地
忽然发现了它的存在，它的声音
充斥万物。像往常一样你穿好衣服
系领带，在镜子前理一下头发
转过身，你把手放到门把上
扭动，门开了，走出去
沿着往常的路线朝前赶，在人群中穿梭
在电梯中短暂停留，你不知道为什么
你不敢问，就像我一样。
有个东西在那里，你必须走过去
不能看，不能问，甚至不能想
它是个深渊，本身波澜不惊
你把自己投入其中，你想找出来
你可能在某个时间段停下来
在穿衣服时，或者戏领带时
你犹豫了，在镜子前你把问题吞下去
开门时，你把愤怒转移到把手上
在下楼时候你默记台阶的级数
共车里又默念沿途站点，尽管无须牢记
闭着眼也会在准确的地方下车
但今天不同，从起床的瞬间开始
一切都变了。时间痛苦难耐
衣服不怎么合身，领带打不上结
镜子模糊不清，门把黏糊糊的
楼梯突然变得陡峭，中途差点摔交
公车上乘客神秘怪异，
下车时某物撞到你的心房，你感觉疼痛
一只手按住它，在电梯中短暂停留
你看着四周的铜墙铁壁，烦闷无比
却找不到出路。你想大声呼喊
想让风穿透身体各个部分，想在暴雨中
湿个透，不幸的是无法实现。
你必须继续呆在这个铁皮箱里
在空虚的肚皮内等待。时间也与你过不去
它故意放慢脚步，一板一眼
你的手又摸起疼痛的心房，里面传来
突突的跳动，声音里一大群人在狂叫
他们围着这么一口鼓，挤挤挨挨地
靠在一起，把头放在鼓面上
不是放，是把脑袋朝上面磕碰，
而这鼓又是多么庞大，庞大到无边无际
许多人直接爬上去，用脚踢，用屁股撞击
但是声音却小得可怜，因为它自身在跳动
有规律的节奏，不缓不急，砰砰的声音
如同音乐，一下接着一下，震颤
一下接一下，蹦紧的鼓面荡起波浪
把上面的人群掀起，而那些人
每当被鼓面掀起时都几近疯狂
他们一个个做出最奔放、最陶醉的姿态
扭曲的身体，张开的大腿，紧握的拳头
裂开的嘴巴，无不在向你昭示：
但是很可惜，你无法领会，痛苦包裹着你
你艰难地弯下腰，几乎匍匐于地
像个勇敢的士兵进行战斗，尽管没有目标
但是无疑，你在战斗！没有选择的战斗
你必须挺过去，必须赢得胜利，
那未知的深渊压迫着你，
你几乎可以感受它黑色的涡流，它的响动
像一条蛇一样缠绕，吞噬……
幸好，电梯停了，心跳恢复正常
你活动一下肢体，把领带重新摆摆正
把衣服的褶皱拉平，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昂首挺进大厅，和每一个碰面的人问好
面带微笑，把公文包放下来。像往常一样
打开电脑，却不是工作：
与陌生人聊天，看一部听闻已久的电影
把初恋情人的照片重新翻出来，
为了一句留言四处查找
信手在世界各处流连；尔后
你陷入沉思，空自对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