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鱼》

这是螃蟹、海豚、鲨鱼、乌龟、海狗……
儿子一边辨认，一边张大嘴巴
两根小手指儿捏着饼干
在空中抛一个弧线
再用牙接住

啵啵脆响的鱼儿们
穿肠破肚，滑进他的小肠胃
鱼儿还能活吗
一个七岁儿童迫切地需要
纯净的海洋与波浪……

《纪念》

远山，罩上一层薄雾之后
离我更远了。多年来的习惯
每年清明都会这样眺望
一个方向，收拢我不同年龄的表情

房舍在湖中斜斜地立着
没有炊烟。主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也看不清它们
斑驳或者疲惫的面容

我倦怠在窗台上
如同趴在灶灰下的乌黑老猫
我闭上眼睛
默默地数着先人们的往生

《鸽子》

它们，穿着灰布衣裳
咕、咕、咕地叫唤
有时又闲庭信步
目光伸出很远，像是回到了六十年前
的这里。还没有搭上葡萄架
鸽子棚位置上掇着
奶奶的纺车，在深夜里
发出嗡嗡的声响。穿过这些未成年的鸽子
我看到童养媳妇们的胸口
都是这样，发出金属质地的光
像一圈金箍，轧在脖子上
飞不远。窗台很安静
和她们粗大的手掌相似

《有秩序的生活》

想象过这样一种生活：
日日挑着烧饼，沿街叫卖
被草鞋压住的影子，都高我一等
我看人只愿意看腰部，而不是他们的嘴脸
像阳光，裂嘴的讪笑，从来都是
离我头顶三寸高的地方
就游走了。骏马从身旁驰骋而过
马上有时候坐的是我的兄弟
他刚过景阳岗，脸上还是醉意朦胧
不远处的老虎温驯乖巧
此刻正和我的娘子打招呼
我娘子从不看我的兄弟，只看老虎
晚上也不用黑爪子，掏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