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某一个黎明

——黄河界碑上

沐浴黑夜十二个小时，只有幻梦的光辉
体内的月亮缓缓降幕。星星遗失自己
一个球体蠢蠢欲动。世界已静止
我的呼吸你能听到，夏娃就躺在身边
很性感的乳房是我们闪亮的眼睛
我能听到人的成长和喧嚷入侵心灵
黎明，一串诞生的鸟鸣。什么鸟都行
只可惜时针和分针仍在记忆着过去

我分明从梦呓中清醒。翘首一个黎明
一轮如昨的太阳，依旧笑成一盘黄金。
我等待的，不可能是它
是一株原本的向日葵。一个山村的土埂上
动植物的腐尸包括人的良心，滋润它
它的心是十二个小时的黑夜沐浴的水珠
我们不应该习惯地叫它晨露抑或泪水

2.三皇

据说神农氏把金灿灿的稻谷
敬在神座上。据说燧人氏把蓝色的火焰
敬在神座上。据说伏曦氏骑着万年的神龟
游遍了河洛。据说那张地图
就是浓缩的九州

据说后来的项羽和刘邦都是为了
那金灿灿的稻谷，蓝色的火焰
才把四年的硝烟撒播在母亲的皮肤上
今天，据说衣水要来看看美人虞姬的骨头

在三皇的神座上，据说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衣水立在神像前，一把香烧得年轮
旋转成昨天。哥们，三个花白胡子的祖先
我们一块去收割秋天的稻子，然后生起
蓝色的火焰取暖，并恐吓野兽。然后
我们再一块游历黄河并打扫未来的战场

都说项羽那小子混
都说刘邦那小子色
衣水说你们在棋盘上挖出了鸿沟
那年我们的心刚刚沉积成琥珀

站在我们哥三个的像前，买把香烧烧
衣水说他不敢撒谎，也不敢狂妄

3.耸立在黄河界碑

耸立在黄河界碑，黄昏抑或黎明这黑鬼与白鬼
轮流值班的地方。中下游的黄河界碑
回忆着这个黄金分割点重重叠叠的故事斑纹
当人群提升至界碑的骨缝，我们是不是
正在为界碑的丰韵成长补充钙？当我一个人
耸立在黄河界碑的顶点，黎明抑或是黄昏
双手迎接羸弱的母亲又目送她蹒跚走远
渺茫的母亲不说一句话，一句抱怨的话
伟大的母亲不说一句话，一句夸耀的话
只留下她孤独的儿女在界碑上翘首以望

4.桃花峪

“桃花峪！”我更喜欢：“桃—花—峪—”
从喉结里喷出一嘟噜儿葡萄似的花蕾
“桃—花—峪—”一串晶亮的音韵攥着
三个字：挑花峪！是雪之白的芬芳
是阿羽的盔片上醒来的记忆。桃花峪
一座虞姬采来桃花沐浴黄河落日的房子
桃花峪。我喜欢这串从洪荒垂下来的葡萄
桃花峪。我喜欢这串从天宫后花园偷来的
葡萄。从此，你比拟上我的月容花貌
舀来了黄河之水。“桃—花—峪—”
这三位娉婷婆娑的窈窕女子，骗取了
西楚霸王这位翩翩少年的鸿鹄梦

5.鸿沟

我们说的楚河汉界，就是那个模糊了的鸿沟
楚河里无水，小卒子一脚就可以杀入
敌营的堡垒。汉界上无兵，只有一匹战马嘶鸣
是鸿沟吗？销毁衣水钢铁般思维的绳索
是楚河汉界，中分天下，红黑各自为营的鸿沟

站在跷跷板上的山大王，都虎视眈眈
衣水感觉他们就站在天平上，称出四年的硝烟
坠得人心倾斜。就是那一天有人骑着战马
向未来隐匿，隐匿在我们不算发达的大脑
等待复仇。在九宫五营的原野有人策马奔腾

此刻的衣水，立在项羽的骨头上
想度过抽象的鸿沟，携带英雄归故里
衣水明晓，事实的鸿沟就是一条小蚯蚓
但汉王楞是度不过去，那是因为心事太多吧
但项羽楞是度不过去，那是因为自身太重吧
衣水呢，我也楞是度不过去。车走直线炮翻山
铁马绕道卒戍边。但衣水仍然度不过去

衣水仍停留在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战争
小子衣水吼着仰天长叹：“虞姬虞姬奈若何？”

6.汉王城古城墙

我终于穿越鸿沟。这个
耗费我两千两百年的楚河汉界
抵达汉王城古城墙
我轻轻地抚摸它。我有点害怕
汉高祖突然蹦出来拽着我衣袖说
“哥们！分我一杯羹！”
那我死定了。
我只得疾跑。在青青的荒野上
落荒而逃

7.霸王城古城墙

霸王城！要不是这三个血红的字
刺入我的神经。我还以为这是一堆
天然的黄土。不想我触及的某个地方
就是小霸王曾经放过一个响屁的地方
那时候，虞姬站在右边
项庄站在左边。他们递一个眼色
便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乐得
项羽屁颠屁颠。气死了范增这位老爹
一拍大腿骂道：“竖子！不足与谋也！”
果真！这城墙两千二百年了还在颤栗
还在为项羽那个屁耿耿于怀

8.西楚霸王

西楚霸王。你小子隔八百米的鸿沟用箭
射伤我的胸。血柱如喷。胸缚白绫的我
巡视战场。“竖子你输定了。”我知道的
是你的箭和脾气使得韩信他们更加英勇
兄弟“分我一杯羹”如何？西楚霸王呀
你相信你自己能搬动你自己。可我相信
众人愤怒的火焰才能烧遍个中国。鸿沟
是这劈开二王城的毒蛇吞噬了你这蠢猪
你这竖子。连范增都跑了。你这蠢家伙
鸿门宴多亏樊会将军。我幸运，只可惜
你那漂亮的小妞虞姬，为啥不留给兄弟
我汉高祖也是大英雄，但我那婆娘太丑
我汉高祖是不会亏待你的，西楚小霸王
我打心眼里佩服你，五体投地地佩服你
只要你对我三呼万岁，你还可以做你的
西楚小霸王。因为我们哥们儿谁跟谁呀
或者你把虞姬让给我也好。我刘邦好色
这是谁都知道的。要是当时你发个短信
求个情，兄弟我也不会不让你拜将封侯
哈哈！和我斗了四年你搬走了你自己么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你这个大傻帽
你枉做了霸王。该我唱大风起兮云飞扬
云飞扬兮斗四方。斗四方兮我为汉大王

9.铁马

江水之呜咽于你神经上流淌
寒凉的剑影堆积满你的眸子
一切都结束了
虞姬欣赏着一把剑
项羽抚摸着一把剑
同一把剑。一切都结束了
你随剑光沉寂
不食。不鸣。不奔。长卧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一切都在开始。衣水不说话
衣水在乌江岸默默撒网打捞你
打捞一位溺水的朋友

10.长河落日圆

耸立黄河界碑的顶点
那苍苍渺远的山峻挥洒着红霞
皴染一盘微笑。它的灵魂拉得很长
于瘦弱母亲的血脉打扫着疼痛

触须到一片古城的瓦砾，或许拽回
一个寺庙里的几响钟声，或许蛊惑
某一个美人的一袭眼波。长河落日
更是噙着泪爬上云的城墙
圆吗？落日才圆！圆到一个池塘里
等待着沤烂吧！

那一年我们是一群聒噪的青蛙
很惊奇拎到一个硕大的烧饼
我们除了饱餐一顿之外
就是喝的烂醉如泥，狗一样回家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
想起什么样的故事和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