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出校门口就是下坡路,放学的学生像汹涌的潮水涌出校门,冲泻而下。站在校门口的我脸朝校内,显得很不协调。许多学生冲我点点头,一闪而过。 阿乾出来了,骑过去了。可是,“吱”一声急刹,他掉转车头,蹬回来,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闪着关切的光:“老师,你怎么了? 需要帮忙吗?” “哦,没事。我在等同事。谢谢啊!” “那我走了,老师再见!” 蹬动车子前,他还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 风中送来淡淡的菜花香。哦,校道两边的菜园里,各种青菜绿油油、笑盈盈。 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阿乾当时读高三,并不是在我任教的班里,想不到他不但注意到滚滚人潮中的我,还特地转头来关心这个“过去时的老师”。 这就是那个愤世嫉俗、叛逆另类得让他妈妈掉眼泪的孩子吗?家长和老师心目中“怪拧”的他,却比那些优秀生更细心更会关心人了。 我想起当阿乾高中两年班主任期间,那些映着夕阳余晖的谈心、星期日的家访、作文本上谈心式开导式的另类评语……不知不觉中,我对他的尊重、理解、耐心引导、细心开解,像春风,终于吹绿了他的心田;像甘泉,终于洗涤掉他脑子里的愤懑忧烦。 他考上大学后,他和他的父母灿烂的笑脸、他发给我的祝福信息、他当了志愿者的消息,都让我真切地感受到助人成长的幸福。 (二) 阿亮,一个满纸梦话的“呆子”,一个忧郁得有点自闭症的“数学白痴”,一个与周围同学格格不入的“散仙”。我用他在周记里的一首小诗为钥匙,悄悄地走近这个敏感男孩的心,慢慢地把他的才思引发到文学创作上。一首发表在市报的短诗,一场精心布置的“庆祝班会”,终于撬开了他常年紧闭的金口,他站在讲台上面对同学读自己的作品,他说“谢谢”,他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后来,他愿意接受数学科代表的帮助了,后来,他考上了三A院校,再后来,他成为一个网站自由撰稿人…… 读着他饱含生命质感的文章,我比看到自己发表的文章更开心。 (三) 阿眉呢,去年她打电话来,说要来我家坐坐时,我已经不记得她是哪一届的学生了。直到她出现在我家门口,自我介绍,我依然认不出、记不起她是十多年前的哪一个小丫头。她只好拿出准备好的毕业照,并指出当年的“她”,我才在记忆深库里捞出那个“丑小鸭”! ——嗬!多么惊人的变化啊!眼前这个衣饰精致、妆容明丽、优雅大方的都市美女就是当年那个衣着寒酸、长相可怜、拘谨怕人的农家女孩吗? 她说:“老师,如果不是你跑到我家去劝我爸妈,我早就辍学了。……你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一次去我家,你骑自行车,在我们村口水沟边摔倒了,弄脏了衣服呢……” 确实没什么印象,也许是因为那种情节并不是唯一的吧? 她说:“老师,以前我这个人性格比较内向,不善于表达,开始是想等做出点成绩再来拜访你,后来却失去你的联系方式——昨天是找到张老师,他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我才联系上你了。老师,请接受我迟到的感谢!……还有,这是当年你为我垫付的学费。”她恭恭敬敬地递过来一个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