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就想起那本日记,里面写满了稚嫩的情怀。笔者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我们相识在一九九六年。 那年我十三岁。我们都分在一三班,然后二三班,初三的时候学校开始分重点班级,我被分在三二班,她在三五班。我开始跟许多活跃的男同学混在一起,她依旧对我那么好。 教师节学校办板报,我废寝忘食,是她帮我打饭到现场送给我吃,是她熬夜帮我完成未画完的画。 一起走过小卖部我看中了一个日记本,舍不得买,是她放了学把日记本放在我课桌上,说你喜欢的那个,送给你!我记得那个日记本是蓝格子的封皮,上边有抽象的印花,后来被我贴满《还珠格格》的人物便利贴。 一起吃饭,每次她都拿最大的馒头给我吃,以至于她的亲妹妹吃醋,暗地里找我理论,说姐姐偏心。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靠着我,用她的腿压着我的腿,印象里她的身体很硬很重也很热乎,实在热很了,压疼了,我会等她睡着后偷偷抽开,然后她翻个身,转手还把我抱住。 每年冬天她会给我织手套、围巾,织好几双,织很多条,以至于我家很多那个时候的纪念品都是她留的。 有一段时间我很害怕跟她玩,一个下雪的冬天她邀请我去校园外打雪仗,我不敢随她去,就找出各种借口。我跟许多其他男同学一起,她总爱吃醋,看见了,还不敢说我,回去就写日记,就哭。后来她把写满我的日记给我存放,本上很多页都有泪痕。后来因为怕(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怕),我就把她的日记本烧掉了,她哭得很伤心,然后很多天不理我。 我们一起在校园的操场上荡秋千,课前或晚自习课间或放学后,只要我住她那里她就会陪我出来荡秋千,偶尔也打篮球。她在后边推,我在上边荡,推的很猛,荡得老高,很多时候会把自己吓到,然后我们就一起尖叫。她还经常陪我上厕所,因为他们寝室的人多爱讲鬼故事,夜间我会很害怕。 回想那个时代,初中阶段我干过很多事,有很多要好的朋友,仔细回想,她留我的记忆是最多的,而且刻骨铭心。 后来我上了高中。她辍学进城里一家照相馆当了小职员。还找了对象,谈了三年恋爱。期间她不断去学校看我,还为我做了一个艺术相册,上面都是她自己留的、我的照片。那也是我一生中最早的“艺术照”相册了(实际都是日常生活中拍的,我没留,她留着修饰了并装订成册的)。 后来我上了大学,她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跟她一样好看,脸颊经常红红的,大眼睛,长睫毛。我喜欢她娇羞的样子,神情温润,目光谦和。尤其她的婚纱照,当时我认为电视里的明星也不过如此。 婚后,我去过她婆家一次,和几个当时要好的姐妹,我骑着摩托车,那个老妇人说我像个假小子,记得当时还特委屈,其实那时候少女情怀已经苏醒,只是头发短了点,摩托车大了点,又必须人工启动,我用力过猛了点。其实人家是真姑娘。 后来大学毕业我直接在异乡参加了工作,但每年我们还是会见一次,我不在的时候她会不时去看望妈妈,所以每年回家我也会礼尚往来地去看望叔叔阿姨。 年前突然接到阿姨电话,说她进了局子。听了事情原由我很气愤,建议不惜代价先把人弄出来。因为我想象不出一个溺爱孩子又不能见孩子的母亲在监狱里将如何度过?因为我实在不能理解说到离婚满脑子都是替对方着想的女人怎么忽然就进了局子?我很气愤,为什么她这样了都没有通知我一声!冬天老家的气温低到零下12度,我不知道真正的监狱会不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冷酷无情,还要造人毒打、受人凌辱!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一件紫色的羽绒外套,脸色还是那么红润,但明显消瘦了许多,没有以前那么爱笑爱说话了。 春节过完她被宣判一年,监外执刑。我回来上班的时候她的妈妈拽着我的手说让我带她走,出去散散心。看到那双因担忧而浑浊的眼,我禁不住流下泪来。难道这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她终于还是离婚了,女儿判给了父方,孩子今年四岁,双耳失聪。 临走时她不舍的样子让我难过,千万不能想不开我说,她说她还有女儿需要照顾,是不会轻易想到死的,我告诉她你还有我们,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以后你还有幸福。她笑笑,走到里屋,拿了一个白色的镶满珍珠的头花给我,说这是我今年的生日礼物,因为出入不方便没有在当天送我。 我最亲爱的,就是这个女人。 许多年过去了,她说就算她放弃世界上所有比她强的人也不会放弃我,说如果下辈子还是女人,希望我能托生成一个男人,这样我就不会烧掉日记,她会和我结婚,然后生一个健康的宝宝,这是她的愿望。也是我的,最好是个男孩。 亲爱的,真心希望你能早日走出困境,梦想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