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避吧,高考落榜的我来到了这个北方煤城,在一个煤矿上做着一份发放火药的工作。此时此刻,我多想坐在大学的教室里……而梦想与现实相距是如此的遥远。
虽说是入乡随俗吧,我却不愿和别人私下谈论某某井长的风流韵事,而保守的我又不愿和陌生男士交往。我热爱文学,热衷于写作,我一天的工作又不多,所以看书和写作就成了我最爱做的事了。
认识他纯属偶然也算必然。他是某队的一名班长,和众多的矿工一样,偶然的一天,换成了他来领火药。后来,便常见到他,却从不谈话。
一天,他向我借了放在我桌子上的我正在看的一本关于写作知识的书,我只是借给了他,并没有说什么。还书的时候,他也只是把书递到了我的手中,什么也没说。而感觉告诉我书里夹着一封信。随意展开信,一手漂亮的字迹映入眼帘,连称谓也让我觉得特别,我的大名之后加了“同志”二字,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我。信很短,内容既朦胧又令人费解,难道他真的只是认为我“看书的时候,目光那样深沉、执着,让人久久不忘,又好生动人”吗?
后来,他又回借给我两本小说,我们依然没有任何语言,他却写了推荐信,告诉我哪篇小说值得一读。读后,不得不令我佩服他的欣赏水平。还书的时候,偶然相互谈了对这本小说的看法,听了他深刻而独到的见解,不得不令我对他刮目相看,他说我的文学水平也没有掺假。
又过了几天,他拿来了自己写的小说《默然和董泽兰》叫我提意见,看后又不得不令我惊讶,这么一个有写作才华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小煤矿呢?后来,他在给我的另一封信里讲诉了自己的经历……原来,家住安徽一个小山村的他,随着家境的日渐衰败而被迫退学回乡务农,小时候就与他定亲的女孩催他完婚;他却对教书兴趣盎然起来。后来到了编辑部干通联,和一个与我颇有些相似并也热爱文学的姑娘相识并相爱,因此自己去退掉了小时的亲事,却遭到了亲人的阻挠和反对。因为自己留恋编辑部的工作,没有同那相爱的姑娘走,而那个姑娘却如流云般的消失了……因为她得的是白血病。在这种悲哀的精神压力下,他辞去了编辑部的工作,北上到了这个煤城。这就是他信上所谈到的,我却觉得他内心深处还有很多难言的痛苦,而我又怕他错把我当成他所爱的姑娘,因此,我一直保持沉默。
他说,之所以有很多话想对我说,是因为我有才华,修养好,性格沉静,心肠柔和,是他有生以来第二个值得敬重的女子,因此,他又续写了在煤城的经历。
家乡的老母亲对他未能成家深感焦虑,托人送来一个四川女孩,四川女孩的腼腆和母亲的嘱托激起了他成家的决心。不料,这个初中学历的美貌女孩竟是一个精神病,新婚燕尔日,母亲捎来的问候拴住了他要离婚的意志。四川女孩常常把他上班前收拾好的家弄得乱七八糟,发脾气的时候不仅要骂他的八辈祖宗,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看书和写作的安静。他说他不想这样过下去了,他渴望看书和写作,另外,他信上说,他近来正写小说《默然在难中》,希望遇到学问上的问题,我能给予帮助。
看完信我被深深的震撼了,一个背井离乡的人,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生存着,还要遭受精神的折磨,却依然要看书、写作,而我还要因为自己那点自私的担心而吝啬我的一点点帮助吗?于是我提起笔来,鼓励他继续写下去,同时希望他能用爱唤回四川女孩纯洁、善良的本性,而他们那两个月大的女儿需要父爱,更需要母爱,我多么渴望他创造出爱的奇迹。
又过了些日子,他又给了我一封信,这是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信上说看了我的信他非常激动,没想到我能如此深悉人意,他曾努力地爱过,探求过,而四川女孩回报于他的还是向邻居赔不完的礼,做不完的家务,没完没了的吵闹。他刚刚改完的中篇小说《默然在难中》被他看完后又给烧掉了,并且大骂了他一顿。近来,他发现了被四川女孩藏起来的一封信,信是那女孩的父亲写的,她父亲叫她回去,回到她四川的丈夫和儿子那儿,看了这封信,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既悲哀又激动……
他说很高兴能认识我这个书友,并希望我们的友谊像君子兰一样圣洁,同时希望我能谈谈自己的经历。而我却没有再说什么,只希望他在文学之路上还能勇敢地走下去……
因为对亲人的深深思念,我又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他乡一别,已有七载,为人之妻为人之母的我有了个宠我、爱我的丈夫,有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却不知他乡的书友今何在?异乡的书友呀,你现在过的还好吗?你是否也回到了故乡?又写了多少感人之作?而小小安乐窝中的我却很少写出什么,想起异乡的你,又激起我写作的欲望,同时,也深深的祝福你,希望你过的比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