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时代
时间:2011-12-03 23:34来源:半壁江原创中文网 作者:梅雪争春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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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 听妈妈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家乡是冀中平原的一个小村,叫三城。村不大,也很穷。其实那时,国家也不富。我出生后,母亲奶水不足。村里只有一个合作社,只供应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没有奶粉之类的营养品。母亲说,我是吃糨子长
我的童年
听妈妈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家乡是冀中平原的一个小村,叫三城。村不大,也很穷。其实那时,国家也不富。我出生后,母亲奶水不足。村里只有一个合作社,只供应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没有奶粉之类的营养品。母亲说,我是吃糨子长大的。我听了,惊愕不已。在我的记忆里,糨子只是用来糊窗户贴对联的;再有,就是上学后,听到过老师用“你满脑袋糨子啊”,来奚落那些脑袋不太灵光的学生。还好,我吃的糨子都进了我的胃,没有进入我的脑袋。所以,我不算太聪明,但也不是很愚笨。
小时候,我长得什么样儿,母亲说,我长得很白。但我一直不认同。因为后来,我跟别人说我白时,他们都用狐疑的眼光看我,他们的意思,我懂。我把家里仅有的一张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照片是黑白色的。当时,乡里没有专业照相馆,只有走街串巷的照相师傅。偶尔才来一次,母亲赶紧追出去,抱着我照了一张,一直留到现在。照片上还有同岁的刚子。两个小孩,在各自母亲的怀里,愣愣的,黑黑的,像两个小萝卜头。但母亲却指着照片说,你看,你是不是比刚子白多了。
也许是吃糨子的缘故,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小时候,我身体虚弱,经常闹病。后来,母亲常说,“小子不好养,费心”。的确,妹妹比我就省事得多。有一回,我病得不轻,两眼紧闭,不吃不喝,不哭不闹。这下,可把母亲吓坏了,赶紧把村里的赤脚医生请来,医生说我得的是气管炎,给我打了针,灌了药。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母亲更着急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还好,父亲当时没有慌,比较清醒,赶快到后院,把王老太太叫来了。老太太不是医生,但据说很神。老太太看了我的症状,说我得的不是气管炎,是热伤风。老太太会针灸,给我扎了针,不大一会儿,我就“哇”的哭出了声,也知道吃奶了。母亲紧揪的心这才放下,含泪而笑。
七十年代,农村还有生产队,每个队都有上工地点。我家是五队,五队的上工地点就在我家门前。我家门前有棵大槐树,什么时候栽的,没人说得清,反正,树身都空了,但树叶依然稠密,夏天可以遮阳,雨天可以避雨。每天早晨,人们都陆续来这里集合。母亲抱着我也出去了。当时,在农村,小子很吃香,谁见了,都爱逗着玩。这时,就有人凑过来,逗我:“来,叫爷爷。”我忽闪着眼,看着他,突然冒出一个字“哎”。这下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七嘴八舌地说:“这小子,人不大,就知道占便宜了”。我懵懂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又有人过来逗我,我又“哎”,他们又笑。又过来,又“哎”,又笑。一时间,大槐树下,一片欢声笑语。
这些七零八碎的事,我当然不知道,是母亲讲给我的。母亲讲这些事时,一直盯着我看,眼睛里透着慈祥,脸上浮着微笑。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家里养了一头小毛驴,黑色的,草驴,很好看。长长的耳朵,长长的脸,嘴唇上一溜小白毛,还有一双大眼睛,从里面,能瞧见我的影儿。怎么看怎么耐看,绝对是驴中的“美驴”。我不喜欢人们把大长脸叫做驴脸。那不是驴的错,是他的脸没长对地方,如果长在驴身上,绝对差不了。
小毛驴很温顺,我可以靠近它,用手摸它的脸,摸它的脖子,摸它身上的毛。也许我还可以骑它,但我不敢。父亲从不养叫驴。叫驴有劲,但脾气坏,尤其见了我家的小毛驴,连踢带蹦,拉都拉不住。那邪乎劲,着实叫人害怕。
小学五年级那年,我十一岁。放学回家,我不做作业,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到后院,从驴圈里牵出小毛驴,要拉它到地里去吃草。这是父亲交给我的任务。我怕我的父亲。在我眼里,父亲就是皇上,父亲的话就是圣旨,我不敢违抗。
那是夏天,天很长,太阳高高地挂在西边的树梢上,没有了白天的威力,露出了它的脸。大大的,圆圆的,害臊似的,羞红了半边天。我牵着小毛驴,来到村外。村外有一条沟,沟上长满了鲜嫩的草,绿绿的,肥肥的,汁液很足。小毛驴一见,就不想走了。我也乐意,我可以自己玩。
旁边是一块玉米地。我蹲下,顺着地垄,能看见地的那头。玉米种得很密,叶子很稠,勾肩搭背,互相搔痒。地上爬着许多小黑虫,长着许多腿,爬起来,身子一扭一扭,人们叫它蚰蚓。我不喜欢,看着就恶心。头顶上飞着一群蜻蜓,褐色的,蝉翼很薄。说是飞,似乎它们根本没动,只是以极快的速度,扇着蝉翼,将自己定在那里。我想抓一只,可刚一伸手,它们就倏地一下,弹到了别处,依旧做它们的定身表演。远处是一片梨树地,树身矮,树冠大,看过去,那边已经有些黑。但我认得它们,里面有鸭梨、白梨、酸梨、雪花梨,还有子母梨(不知是不是这两个字)。现在还没熟,但看着想着,就像真的嗅到了香味,舌尖上冒口水。更远处,在天边,横着一带青山,长长的,弯弯的,好像一条大龙。山离我们这里少说也有百十里,但天色好,能看清山上的石头,山上的树,还有蛇样的山路。隐约还有一个人,正担着一担柴,匆匆的往家赶。忽然,我闻到了饭香。原来,村庄上已冒出了缕缕炊烟,一柱一柱,扶摇直上,融入天空。人们已经陆续回家,开始煮饭。
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我也该回家了。我回过头,发现小毛驴牵着我,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小毛驴的肚子已鼓鼓的了。我一扽缰绳,小毛驴转过身,打一个响鼻,哒哒的,依旧牵着我,向那个熟悉的地方跑去。
帮妈妈烧烧水来做做饭
小时候,我有许多亮点。我自然记得,这是我聊以自慰的资本;母亲也记得,这是她的儿子鲜有的、能够给她带来温暖的光芒;乡亲们也记得,在他们想更多了解我的时候,我已不在他们中间。
比如做饭。
三城村有三多:沙子多,石头多,地多。地无好地,大部分是沙土地。沙土地别的村不想要,我们村却当个宝。就拿我家来说,五口人,三十多亩地,平均每人六亩多。三十多亩地,全靠父母耕种。那时,爷爷已经七十多,有心无力;我和妹妹还小,无力也无心。父母很辛苦。出去的很早,回来的很晚。回来后,也不能歇脚。父亲要去后院喂牲口喂猪;母亲要忙着做饭。母亲要熬一锅粥(乡下人离不开),还要蒸窝头或贴饼子。母亲做饭时,我便帮着烧火。
我的“光辉事迹”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我见母亲去后院,我知道柴禾放在哪儿;我见母亲去里屋,我知道糁子盛在哪儿;我见母亲往锅里放水,我知道水应该放多少;我听见母亲让我熄火,我知道饭什么时候熟。小孩子记忆力好,看几遍,就全记住了。
有一回,母亲用商量的口吻问我,能不能先把粥熬好,这样,母亲回来后就不至于手忙脚乱,我们也可以早吃上饭了。我说:“行”。对母亲的话,我比较服从,还有,就是对做饭,我并不怎么反感。为什么,我说不清。也许从乡亲们对我的印象中,能看出些许端倪。他们说我:腼腆,懂事,不爱说话。这些用在女孩子身上的词,却被他们用在了我身上。也许,在他们眼里,我本应不该是个小子,而应是个女孩。
第一次做饭,我学着母亲的样儿。刷好锅,放好水,又去后院抱来一抱玉米秸,点燃。火烧着,我又放好饭桌,摆好凳子。饭桌是那种矮腿的,四四方方,也能放在炕上,席炕而坐。水开了,我先把暖壶注满,又沏好一壶茶。父亲爱喝茶,父亲不习惯喝白开水。茶不是好茶,是劣质的茶叶土。乡村没有好茶叶,有,也买不起。等水再次开了,我放入糁子,捞了漂浮的糁子皮,又放了碱。那次,美中不足的是,碱放多了,锅里一片红。我不知如何是好,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粥熬熟。
母亲回来后,很高兴,一个劲儿地说:好吃。自那以后,我开始帮母亲做饭。母亲把我做饭的事,当成了一件大事,到处替我宣扬。我倒不以为然,总觉得母亲有点儿“老王卖瓜”的意思。不过,有时候,我正做饭,有邻居来我家串门,看见了,啧啧地夸我有出息;出去后,也这样说。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这是很好的广告。以至后来,有人教育孩子,都说:“你也向老张家那孩子学学。”我听了,心里美,觉得自己像雷锋似的。
我们都是好朋友
1974年,注定是一个喜气洋洋的年份,因为那一年,出生的孩子特别多。整整一年,三城村的上空都飘荡着喜庆的硝烟和动人的啼哭。
我就是那一年出生的。那一年,出生的男孩子还有:刚子、嘎子、柱子、长艳、友儿等,女孩子有秀儿、斌子、蓉儿等,一共十来个。这对于一个只有百十来户的小村,比例相当不小。后来,他们差不多都成了我的同学。
他们只是成了我的同学,却没有成为我的伙伴,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家离我家远。这对于喜欢呆在家里,不愿走出家门,视见人为痛苦的我来说,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
那时,我的小伙伴有:比我大一岁的海军、卫东、连启,比我大两岁的老十和百岁。海军卫东连启,他们的家,离我家近;老十和百岁他们家,离我家不近也不远,但我们是一个生产队。这对我,似乎也很重要。
我们几个经常在一起玩,玩那时小孩子经常玩的。过家家,捉迷藏,在树上掏鸟窝,在地上捕蚂蚱。我们很少做出格的事。出格的事也做过,就是偷核桃。核桃地在村北,离村不太远,是公家的。核桃还没熟,皮青着。我们把偷来的核桃,用瓦片或木片刮去皮,凿开壳。里面的仁儿很好吃,比干的香。不过,核桃皮里的汁常常把我们的手弄黑,好几天也洗不掉。我们的“罪证”难消,心里发虚。
这是小孩子常干的事,不足为奇;即使逮住,也不会受到打骂。如果说有意思的事,那就是我们曾经合演过一场闹剧。
那是在我家。我家没有电视,只有一台收音机。每到中午,收音机里就会准时播出袁阔成说的《三国演义》。我们都爱听,听得入了迷。我们很羡慕刘关张三兄弟,真好,好得像一个人,打断骨头连着筋。除了羡慕,我们还很自豪。因为刘备张飞哥俩和我们是同乡,他们都是我们这儿的人。我们这儿古称范阳,他们结义的地点桃园,就在我们县城。城南不远,有一个村,是张飞的故里,现在就叫张飞店。听完了,我们觉得不过瘾。我们说,咱们也拜把子吧,那样,我们也和他们一样,是最好的朋友了。于是,我们呼啦啦跪倒一地,也不知道面向哪儿,棒棒棒,胡乱地磕起头来。一边磕,还一边煞有介事地念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后来,我们拜把子的事传到了老十母亲的耳朵里。老太太指着老十的脑门说:“你也跟他们拜把子?你知道他们都管你叫什么吗?”老十当然知道。其实,我们也知道。只是当时我们还小,没有想那么多。老十和百岁虽然同岁,却是亲叔侄,老十是叔,百岁是侄。海军卫东连启和百岁是同辈,也叫老十叔。我辈最小,叫百岁他们四个叔,老十还是小爷爷呢。最后,我们拜把子的事不了了之,叔还是叔,侄还是侄,终不能以兄弟相称。
想想,我们做的那些糗事,真是又好玩又可笑。
一场游戏一场梦
八十年代初,我们很少能玩上玩具。在乡村,玩具是奢侈品。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玩得尽兴,玩得快活。因为,村子里有的是沙土,有的是石子,有的是木棍。我们因陋就简,就地取材。我们用这些东西,可以做许多好玩的游戏,而且,花样翻新。
“挤狗屎”。名字不雅,但很好玩。冬天,教室里很冷,西北风像刀子,从窗户缝儿钻进来,扎在我们身上。我们都穿着棉裤棉袄,但仍然不得不蜷着身子,缩着脖子,手不敢伸出来,眼一直瞟着外面的大块阳光,老师讲的什么都随了西北风,一句也没记住。冷,无情的吞噬了我们的追求,我们的理想。下课了,我们蜂拥着跑出去,找一面向阳的墙,靠着。墙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我们十几个人,分成两班,互相用肩头抵着,用力向中间挤,嘴里还“嘿、嘿”的使劲,不一会儿,身上就暖和了。这就是“挤狗屎”,颇像拔河。不过,拔河是向两边拉,而“挤狗屎”则是向中间挤。
摔“方宝”。那边正在热火朝天的“挤狗屎”这边已经摔上“方宝”了。“方宝”是用纸叠成的“宝贝”,四四方方。纸,都是我们用过的。那时候,农村的孩子似乎懂事都挺早,知道家里不易,纸和本全是用完了正面,接着用背面,直到上面趴满了密密麻麻,像小蝌蚪似的字,再也不能用了。即便那样,我们也舍不得扔,撕下来,叠成“方宝”,摔着玩。摔方宝也使劲。摔的人咬着牙,瞪着眼,抡圆了胳膊,使出浑身的劲,把方宝摔出去。不一会儿,额头上,就腾腾的冒出了热气,脖子里,也汗涔涔的湿了。
抽“汉奸”。所谓“汉奸”,是用槐木或枣木旋成的一个圆锥体,上圆下尖,尖部凿进一个钢珠子,这样便于旋转。再找一根小木棍,拴上一根绳,做成小鞭子。然后,用绳把“汉奸”绕上,一松手,“汉奸”便在地上滴溜溜的转起来。那时,我们常听大人讲“双枪老太婆”的故事,知道里面有个叛徒甫志高。我们痛恨日本鬼子,更恨汉奸叛徒。老师说:“汉奸是国家的败类,是民族的耻辱。”我们听了,义愤填膺。心想,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做汉奸;而且,还要把汉奸揪出来,狠狠地抽。所以,抽起“汉奸”来,我们特别卖力。一边抽,还一边说:“叫你当汉奸,叫你当汉奸。”
跳皮筋。这大多是女孩子玩的。两人用腿撑开皮筋,一个人在上面跳,一边跳,嘴里还一边唱:“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她们跳得真好,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有时候,我们也想玩,她们不愿意,她们嫌我们笨,我们只好远远的站着,给她们起哄。
此外,我们还玩过“连儿”,一种智力游戏,有点儿像下棋。地当棋盘,石子或树枝作棋子,两个人,你来我往,厮厮杀杀。我很少玩,我脑子笨。
忽然有一天,我们不想玩这些游戏了;再玩这些游戏时,我们会觉得脸红。我们长大了。长大了的我们,心灵之湖开始起了波浪,思想的湖畔开始有杂草长出。而那些曾经带给我们无限快乐,质朴纯真的游戏,则像一串串璀璨的珍珠,只能在梦里闪光发亮了。
我的童年时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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