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卵石路和路边的老榆树
时间:2010-09-10 13:09来源:半壁江原创文学网 作者:带雨的云 点击:
次
一天,儿时常走的一条鹅卵石路和老榆树忽然入梦。那时天天走这条路,一级级数着台阶上下,有时和同学比赛,两脚并拢蹦着上下。可惜记不起来一共有多少级。一山坡地,名字叫乌石山,坡上有座庙。常和邻居一起去庙里玩,看老太们在香烟缭绕中虔诚的烧香、跪拜、求签,看她
一位名人说过这样的话:“把旧时风景写成闲话,是一种快乐和享受”。两年多的笔墨中甚有体会。
一天,儿时常走的一条鹅卵石路和老榆树忽然入梦。那时天天走这条路,一级级数着台阶上下,有时和同学比赛,两脚并拢蹦着上下。可惜记不起来一共有多少级。
一山坡地,名字叫乌石山,坡上有座庙。常和邻居一起去庙里玩,看老太们在香烟缭绕中虔诚的烧香、跪拜、求签,看她们一边摇签筒一边努着嘴巴念念有词,说求菩萨保佑的话。
有同学也学着跪下、起来,再跪下、再起来,学老太们念念有词。我没拜过,还觉得好笑。后来老是生病,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没有跪拜过。
庙门外是黑灰色岩石,形状各异,有的像狮,有的像龙像虎像猴,调皮的扒上去把岩石当马骑,笃、笃、笃的好不得意;有时又把岩石当成溜溜板,从高处溜下来。我好羡慕呵,可惜爬不上去,只能站在庙门外看下面的河水,听河水滔滔声。
下山坡后路边有几棵老榆树,树很高很大,是对生带锯齿形的小叶子,枝繁叶茂、浓绿一片,入夏后便渐渐变成微紫色。
树下荫凉,可以在树下歇脚遮荫,小雨时又能躲雨。微风中榆树飒飒作响,如同悄悄耳语,风大时像呐喊、呼叫。树下常有人讲这里的故事。我还记得一个:
这树下人家一天清晨发现门外躺个孱弱老者,他们把剩下的米煮成稀饭给老人吃。老人走时掏出一粒种子给他们:“这是榆树种,结的榆钱可以充饥,急需钱用时三更天跪拜后摇三下就能落下几个钱来。从此,他常三更天摇几颗铜钱帮助比他更穷苦的人。
一恶霸知道后把老人赶走,没日没夜的摇树,最后被铜钱埋了起来。从此这树就不再落铜钱了。
树下有口井,井沿是八角形。据说原来这里没有井,一年干旱有个老人路过时讨水喝,好心人把自己的一碗水倒给他一半。老人走时用拐杖在树下划个圈变成了一口井;有人说那个老人是八仙铁拐李,于是就把井栏做成八角形表示纪念。
挑水的妇女把棕绳系着的木桶放下去抖一下,木桶翻转过去便能装满一桶水。抛木桶要有技术,我试过几次都翻转不过去。渴时这里能要水喝,阿姨用葫芦瓢舀小半瓢,甜丝丝,比家里的凉茶水好喝。
没料到几十年后竟然梦见了这条鹅卵石路和这几棵老榆树。我拄着手杖往上蹬,还是鹅卵石路,两旁也还是带门廊和飞檐的老屋。儿时我常在这老屋的门廊下避雨。
路边的老榆树比从前更加枝繁叶茂,只是没有井了,变成一间很讲究的门廊,不断的有人往里面去。
我好奇,也想进去看看。一膀阔腰圆戴着墨镜,荷枪实弹的人拦住了我,不让进去。“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说是本地人也还是不行。
正打算走,过来一中年男子,望我一眼后竟叫我“叔公”,他要那看门的人放我进去。他交待我进去后不要说话,看见认识的人也别开口,出来后还不要对别人说。我一一答应。
通道有上百级台阶,然后有一道门,是霓虹灯的《乐·乐·乐·地下逍遥宫》几个字,红红绿绿、灯光闪烁。
进门后是挂满水晶灯的长廊和大厅,汉白玉的地面铺了血红色地毯,四周金碧辉煌一片。我微眯眼睛恍恍惚惚的走着,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长廊上来来往往的靓女络绎不绝,穿开衩旗袍的,着超短裙的,穿三点式坦着大半个乳房的……她们一个个袅袅娜娜,既像梨园中人又像青楼女子,个个都是天姿绝色。男人则一个个西装革履,腆着一个溜圆的肚子。
明白了,这里一定是个为特殊人物特殊服务的特殊场所。我小心翼翼、踽踽前行,不动声色的东张西望。这里真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我比刘姥姥进大观园还要惊异,更加彷徨。
来往的有男女们相拥相伴的,有边走边打情骂俏的,有拿着酒瓶边对着酒瓶边喝边摇晃趔趄的。语音南腔北调,还有吐着叽里咕噜洋文的,有时候还有男女紧紧搂在一起,甚至还有很不堪入目的……
忽看见几张熟面孔,哦,想起来了,电视里看见过。难怪叫我叔公那人交待我看见认识的人别吭声。我没有吭声,知道自古以来是“尊者贵”。
正恍惚间迎面过来一着红色西装的胖老头,由俩靓女挽着胳膊踉跄而行。老头面色绯红、精神抖擞,身后随着一群忸怩袅娜的绝色倩女;她们个个浓妆艳抹,真如古人说的“巧笑盼兮,美目盼兮”,一个个好漂亮啊,比电影明星还要漂亮。
我没说话,不料胖老头的阔脸庞突然胀成了猪肝色,横眉竖眼的指着我:“哪来这个老叫花子?”
我好不高兴,穿得马虎一些怎么就成了叫花子,各走各的路,谁惹他了?怕连累叫我“叔公”那人,我只好忍气吞声。
胖老头突然发话:“赶这老叫花子出去”!我实在忍无可忍,心想这人长得个大腹便便,竟是一点也不大度,简直是小鸡肚肠,连一个老人都容不得。便忍不住用手杖指着他:“蛤蟆只能鼓肚子,还有什么用了!”
警铃骤然响起,还有尖利的嘀嘀声,震耳欲聋。一群荷枪实弹、虎背熊腰的壮汉围了上来……
梦醒了,那只讨厌的破闹钟吵醒了我。要它闹时不闹,不要它闹的时候又偏偏闹,我童年的旧时的故事成了一场噩梦,“把旧时风景写成闲话”的机会被这讨厌的破闹钟搅黄了。
只有赶快把朦胧印象记下,啊,“作诗火急追亡逋,清晨一失梦难摹”。
|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