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进入学龄,就在村西的小学里。在我的记忆里,就是那么残破不堪的几间教室。窗户上钉着塑料布,寒风刮过,呼啦啦的响。教室里架着一排排木板,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摇头晃脑地读着:“文化大革命就是好……”。每天,上午读书,下午参加劳动,再者就是跟着大人们参加批斗会、满大街疯跑、手里摇着各式各样写着标语的小旗子……
后来,也许是太贪玩,或者是老生病的缘故,父亲就把我带到城里来了。这是一所厂办子弟学校。一排排新建的校舍,红砖红瓦,绿窗红门,十分气派。与老家的学校相比可谓天壤之别。从学校往东百二十步就是我们住的家属院。这是一个挺大的院落,住着职工和教师。这个家属院非常有趣,每一栋房舍之间都有防空洞入口,或通气口。由于常年闲置,每个洞口都用乒乓球台封死了。只有临港(我的同学)家门前的入口是敞开的。地道沿着台阶斜斜的伸下去,直到黝黑的深处。为了防雨,上面加盖了一所砖砌的小房子。这让我们十分好奇,有一次我们几个顺着绵长的台阶走下去,直到幽暗的深处。正要往前走,谁的脚给绊了一下,就惊慌地大喊着:“蛇……”于是,大家就没命似的跑了上来。
然而,我们并没死心,随后又拿了手电灯再次走进去,还是在那里,这次我们真的看清楚了,上次吓着我们的是一盘粗麻绳,软软地腐朽在那里。我狠劲的对着麻绳踢了两脚,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一扇铁门挡住了去路,上面挂着多年积锈的大锁。看看左右再无通道,我们只好悻悻的走出来。
这个院里,很多人家都在门前开着小菜园,种着四季的鲜果、蔬菜。水灵灵的黄瓜、红彤彤的番茄。长长的丝瓜结满瓜架,紫色的葡萄结着白霜……我多想也有个自己的菜园啊!于是,就在门口靠东院墙的地方,开了一片菜地,种着我喜爱的向日葵、梅豆和丝瓜。很快,丝瓜和梅豆秧就郁郁葱葱的长起来,顺着斜倚的树枝爬到了墙上,然后再爬到墙外斜倚过来的柳树上。每天放学回家,我就在这菜地里除草、浇水。看那白色的梅豆花,一簇一簇的开着,青绿色的丝瓜长长的垂下来、别提心里多高兴。至于向日葵,由于种在墙角,日光不好,长得很孱弱,细细的颈上只结了碗口大的盘。尽管如此,我依然十分高兴。另外,我还在房后种了一大片蓖麻,由于水源充足,长势特别喜人,那年秋天,我爬在葱茏的蓖麻枝上,摘了几十斤蓖麻子,终于因为无人收购,最后还是倒掉了。
总之,那一段的生活既艰辛又快乐。我上学,爸爸上班,(因为爸爸经常加班还要回家干农活)我们很少在一起。终于有一年冬天,差点让我吃上大苦头。
那时的宿舍都没有洗手间,解手要跑到外边的公厕里。还好公厕离我的门口很近,只有十几步。九岁那年冬天,爸爸上夜班,宿舍里只我一个人,半夜内急,就简单的披了衣服,佝偻着身子跑出来,那天寒风呼啸,飘着雪花,我刚跑出门外,一阵狂风刮过,门咣当一声就锁上了。可怜我赤裸着身子,只披了一件单衣……小解回来,我在寒风中瑟缩着。无奈,抬头看看门上的亮窗,还好,没有防盗网,我顺手捡起一块砖头,咣当一声,砸碎了玻璃,然后,麻利地爬上去,用手拨开了里面的插肖,推开亮窗,来个倒挂金钩,头朝下就爬进屋里去了……
那段生活虽然艰苦,但,更多的是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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