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来,经过一片还在建设的高楼,石子路面,迥异于身后的硬化路,高楼外面,是荒草矮树,远处的青山,秋色蒙蒙。
晚上回来,安静的带些坑洼的路,路两边是百年以内大概也就三五十年样子的树木,在夜色里很高,在路两旁直立,没有穿过的风声,没有栖息鸣叫的飞禽,偶尔有几声犬吠,从工人聚居的院子里传出来,灯光半隐半现,是清冷的夜里十点钟。
早上从石子路面颠簸下来,就看见一弯河水,在两岸葱茏的草木中穿桥而过,岸上路两旁的桂花幽开,甜腻一丝一丝清凉进心里,神为之振,气为之深,花园刹那间开放,前无去路后无归途,就在那时那地,空中有楼阁,凤阁龙楼连霄汉。
早上从繁茂的这头,穿过这一段10分钟左右的荒凉——并荒凉里10来秒的桂花幽香,到达对岸繁茂的高楼,“桐林带晨霞,石壁映初晢”,类似的恍惚。有时见有人垂钓,匆匆一瞥,好像昨晚就在那里坐着了似的,一动不动,不急不缓,有桂花从风里丝丝飘来。
晚上从繁茂的那头,甩开一日头脑里的拥堵,十点钟的夜,脑里心底的残渣,童年少年的记忆,会像以前走夜路时常常想到的身后忽然伸来的手,紧跟在自行车后,似乎要来拍肩,却总是等不到它:残渣依旧在心里,没有泛起,记忆依旧是零散,断面凌光。搁在两个繁茂中间的一段荒凉,一幢幢还只是在打地基的建筑,偶尔的犬吠汪汪,持续的虫鸣唧唧,没有灯照的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少行人的路,有很多时间,心是飘走的,夜色如宁静的河,河如沉湖。
这一段10分钟左右的荒凉,总会耸立起百十米百来年的高楼,总会有喧闹的人声替代唧唧的虫鸣,总会有不再留意的耳朵,无动于衷于汪汪的犬吠,10分钟的荒凉,总有一天,是百年左右的繁茂,那时从这里的繁茂穿行到对面的繁茂,中途经过的,也是一段繁茂。
于是,就不再有10来分钟的荒凉,不再有一刹那的桂花幽开,荒凉大块大块消失,桂花一丝一丝消淡,也许并没有什么,只是一道晨来晚归的眼前一亮心里一沉的风景,开败了,换妆了,心从一切的匆匆上匆匆掠过,没有一道敏锐的掌纹,藏着“匆匆”慢慢长起来的时间——当年“匆匆”小时候,呆头呆脑,如夏天午睡的时光,蝉鸣不停,酷热不退,太阳不移,大人们睡着了,很久都不醒来。
美是越来越细的声音,藏在越来越快的慢里,久违再见,竟然细微不可闻,竟然一点无耐心,好在,面貌还算依稀,还有蝉鸣不停、酷热不退、太阳不移、大人不醒的夏日时光,照进心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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