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顽劣的孩子,喜欢爬上树梢,去摘青涩的果子,喜欢攀上崖顶,去采有毒的花朵。
风轻轻吹过,偶有几片叶子像断翅的蝴蝶从树上落下来,听不到它们抖动翅膀的声音,这是个不会出现蝴蝶的季节,大概是被梁祝幽怨的眼神掠走了。
原本有一个伙伴,说好了一起上山的,途中他对我说山里没有巧克力,而且会有毒蛇出现,撇下我原路归家了,原来孩子的誓言是不可以当真的。我捋了捋受惊的情绪,和着清风依然往前走,因为我是个倔强的孩子,在翻过一座山坡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我只是皱了皱眉头。
我想像着传说中的七色花的样子,有人说找到它就能找到美丽的神话,花与仙子总是在一起的,神话的根就藏在仙子的坐骑里。
鸟儿振翅的声音,惊飞了栖息枝头的果子,果子落在地上,惊醒了沉睡的野草,它们揉揉惺忪的双眼,对着身边的溪水唱起了歌,歌声唤醒了大山的梦,大山起身的瞬间,抖落一地青黄。
我流连在山的怀抱里,坐在溪水边,花瓣从手心纷纷落下,散落在溪水的笑靥里。什么花?我不知道,于是我对着水里的影子傻笑着。岁月的尘埃**了我的记忆,我是个健忘的孩子,看着兵马俑的脸,只会想像着他驰骋沙场时的威武样子,不会去留意他是不是长着会花白的胡子。
捧一撮泥土,仿若捧起了大山,它为我打开一扇窗,山外的一切渐行渐远,浮躁里的喧嚣识趣地走开。原来,为心装上一扇窗,日子的屋檐下便会红灯高挂。
看着水中那些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石头,我竟想到那个叫大荒山无稽崖的地方那个关于通灵宝玉的传说,刻在石头上的脸庞为何依然鲜活动人,那凿穿后人心房的凿子为何那般锋利,石花飞溅处血流成河,每个字都劫难重重。我仿佛听见执凿人在说,是梦终有醒的时候,梦的左边和右边都写着遗憾,世人都是没有翅膀的追梦人。
一直在想,坐在树枝上砍树的樵夫,树砍倒了,自己摔了下来,在他摔下来的那一刻,他想到了什么。相对岁月来说,我们都是樵夫,坐在岁月的枝桠上,举着斧头不停地砍着,以为可以砍断时光,不觉间青丝已成雪,青泪而下时,风蝶也跟着流泪了。你看不见风蝶,风蝶却能看见你,因为它是风的化身。当无孔不入的风无法吹进岁月的屋子掩面叹息中幻化成蝶,试图吸引时间的眼球,好乘虚而入阻断时间前行的脚步,却终以失败告终。
能承载樵夫的树一定是较粗壮的树,这么看来,孩子能远离被摔下来的可能,他们大多乖乖地站在地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大多数孩子中的一个,因为我是天生的叛逆者,时常想像自己变成一匹骏马的样子,我愿做时逢乱世的“赤兔”或“的卢”,见证英雄披肝沥胆的历史。
我最终没有看到七色花,传说中七片花瓣七种颜色写满传奇的花朵,我想它一定是盛放着的,是凡夫俗子所看不到的。
我静静地与大山对话,忘记了山外的一切,树为枕,云做被,伸手就能摸到天空的脸,我很好奇苍穹坐观风云数载,在堆积如山的尸骨面前,如何做到面不改色,如何做到青春不老。
大山耐心地听着我语无伦次的诉说,脸上的表情安静详和。我轻声问他若有一天我把自己弄丢了怎么办,他指着蓝天笑而不答。
我独自站在山顶,扯来山色细细咀嚼,五味俱全,我禁不住伸了伸舌头,竟品出人生的味道。
我疾驰在天马行空的思绪里,感受风声呼啸而过的快感,点墨成金,挥笔成林。我想我从黑发走到白发,依然走不出大山的怀抱,因为我是大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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