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居小城之后,我才知道,虫唱其实是无所不在的。
不光是在乡居的夏秋之夜的田野,在瓜棚豆架之下、芦苇草丛之中,即使是在钢筋和水泥构筑而成的世界里,只要有灌木草丛,有松软泥土的角落,就会有一地虫唱在喧闹过后的宁静夜晚响起,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此起彼伏,犹如轻轻奏响的夜曲,柔和而清越,舒缓而悠长,宛若琵琶短弦,洞箫不调,伴人遐想与入眠。
我不知道躲在角落的虫子们在白天是否也会这样歌唱。也许不会,因为他们也要忙于吸取雨露和汁液而止渴,也要忙着获取食物甚至自己的爱情而相互竞争拼抢,忙着在他们的世界里穿梭而失去歌唱的时间和心情。但也许会,只是因为人的世界太过喧闹和嘈杂,因为我们的步履太过匆忙琐碎,才将它们的歌唱淹没和遗忘。
我不知道躲在角落的虫子们是否在每个夜晚都会这样歌唱。也许不会,因为我们不常听到,不常注意,也不常记得。但也许会,因为当你独坐灯下冥思,或者独自凭栏远眺夜空,悠闲漫步树丛草畔之际,思虑清纯、内心空明,遍地虫唱才会萦绕你的耳际。而往往当你走近,想去寻觅那虫唱之源,吟唱之声会戛然而止,而当你移步离开,却又复兴起来,虫界的音乐之声重在你的身旁环绕。
我也不知道躲在角落的虫子是否从来就是这样浅吟低唱。也许是,因为诗经里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的美妙句子。在那些淹没于历史的平常日子里,古人们听着这样的虫唱,心灵和大自然足够贴近,才能那样深邃地思考人类面临的许多问题,乃至穷究终极。但也许不是,因为千百年以来,倾情记录一地虫唱的诗句和文辞是那样稀少,或许只有在历史深处的某时某刻的几个人才听到。
百度知道在回答小朋友暑假作业的问题时,有介绍说,夏天里会叫的虫子有五种:蟋蟀、蝉、蚱蜢、螽斯、纺织娘。他们之所以这样不倦地歌唱,而且唱得那样时轻时重,抑扬顿挫,音高韵长,好比在开“赛歌会”,乃是在表明它们各自的身份,是吸引异性前来相会的信号和法宝。
原来如此。果真如此?我们去静听城市角落的虫唱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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