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鹞子声,在东来的风里嘶鸣,呜呜的声音觉不出什么感觉来。
只想东风到了,春天也就不远了。尽管天不出太阳,日子仍旧过得清爽。母亲早早的就把我叫醒,说这么大的人老是起那么晚不像话。
“听到鹞子声了吗,快起来看,鹞子飞得高咧。”
每年鹞子上天就是春天要来了,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其他小朋友有五颜六色的风筝可以拉在手里,在田野里狂奔。即使现在想来,对我也是无限的自由的诱惑。可是父母都不是懂小孩心思的人,是不可能花钱买这些花俏玩意的。所以到现在我都没放飞过一个风筝,手里拽着一根线的感觉是什么,我至今不知道,我总觉得那是有飞的感觉的。
今年的鹞子上天似乎比往年早很多,鹞子是我们的方言,其实就是在风筝上装一个发声的葫芦,靠风来吹响。声音呜呜的听着有些凄婉,但因为听惯了的缘故,也不觉得那会是有哭声的一丝悲意含在里头的,何况世界还是将变春天的样子。
我起来的时候,鹞子声又多了几个,但无非是呜呜呜和呜呜,呜呜的不同而已。我循着声音而去,鹞子是总在头顶似的,可就是找不到牵线的人。母亲说过,这些鹞子都是栓在树上的,线放得老长老长的,在天上飞个几天几夜都是没问题的。要看到线头的出处凭着肉眼的光芒还是不够的。看着在头顶的东西,说不定是老远的的地方拴着的,想也知道一般人也不会轻易暴露,顺手牵羊的人还是不得不防的。
小时候总想着放风筝,可等大到自己可以去买来一个放着玩的时候,却自己也觉得这确实是个花俏的玩意,远不是儿时的感觉了。童年错过去的东西,以后再怎么努力弥补都是换不回的。羡慕的东西,其实是永远得不到的,因为其实羡慕的是别人的快乐。快乐又是刻意求不来的。
其实我算一个笨小孩。记得和一个玩伴一起放过风筝的,风筝是他家里,他自然要先放。我在旁边看着他一手拉着线,一手把风筝往后方一扔,然后就飞快的跑向前去,我就跟在后边也飞快的跑。风筝似飞非飞的,晃晃悠悠的掉了下来,我却是高兴的,因为按约定下一次是我来放的。我很谨慎的做着每一步,甚至开始跑时也比他迅速,跑得也是比他快,可是风筝还是一样晃晃的掉了下来。也许我们俩都是笨小孩,其实谁都没放飞起来,后来风筝被我们拉坏了,我感觉得到那时是有浅浅的失落的。现在回忆,才知道那天的风其实是不适合放风筝的。
一天的时光,因为还是在正月的节庆里,日子也显着光亮,希望冉冉升起的感觉在全世界泛滥着,像毒药一样侵蚀着每一个渴望的心里。我其实是很讨厌这种感觉的,正如讨厌自己会被感动。被季节感动的人是有些可怜的,因为有春天还会有秋天的。所以我觉得我不是那种会在春天放风筝的人其实也是好的,不属于自己的快乐拿来也是开心不起来的。我的童年没有放飞的风筝,正如我的成长,没有很多东西一样,于我只是快乐的诱惑,我自有我快乐的法子,又何必在意那样会不会更快乐呢!
夜里的鹞子声,仍是在东来的风里嘶鸣,呜呜的声音掺在春来的夜里,我仍旧觉不出什么感觉来。听母亲说,估计是前庄那个哑巴放的,那个人会做很多东西,每年都会做一个鹞子,放上天就不收下来,要响好几天的。因为这么些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村里安排他进了养老院,可他总还是常常回来住,为人孤僻的很,对周围的孩子却很好,每年也帮孩子们做很多风筝,还教孩子们怎么放,不能说话,就依依呀呀的比划着给孩子们看。
我躺在床上,听着呜呜的声音,不知道多少人也是跟我一样的,而那个放风筝的哑巴,会不会也是就这么躺着,就这么听着呢。
也许他放飞的只是落寞,只是我觉得是快乐罢了。
而他把风筝放得那么高,线牵得老长,离得老远的,他又怎么知道,在我眼里他是快乐的,甚至是羡慕他的快乐的。
一个人多难才懂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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