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忙。要改一个中篇稿子,明天该我全天值班,还要上公开课。可是无论如何这篇博文也是要写的,不写对不起我家老婆。稿子可以熬夜改,值班我不闭眼睛就是,至于公开课,扔两首诗在黑板上,下面坐着的老师和学生不睁大眼睛就看不懂。李老师我说话绝对负法律责任。
三天前是女儿的十岁生日,今天是老婆的三十三岁生日,差点凑到一块去了。如果凑到一起就好了,两个生日一起办。可惜相差了三天。
我觉得女儿其实是可以推后三天出生的,我怀疑是早产。女儿出生前,老婆接连打了三天两夜的麻将,真正的废寝忘食,兢兢业业,孜孜不倦。冒犯一点说,她是把自己养胎的时间都用在打麻将上了。打完麻将,回家想睡个好觉,结果女儿却在她肚子里醒了,吵吵嚷嚷的要吃奶。我怀疑如果没有那三天两夜的站如松坐如钟,女儿再睡三天才生出来,这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能的。
不过也好,两个生日连续过,家里的节日气氛会更浓厚。
今天是我们乡镇上的赶场天。每到赶场天,我的胃都会很可怜。一般我跟老婆都要上课,我家还摆了个儿童服装小店,老婆当老板,我当老板娘,我坐在家里,老婆坐在店里。今天气温降了许多,我坐在电脑前双脚冷得发麻,高寒山区的娃娃们禁不住冷,要穿厚衣服,所以老婆很忙。我回家的时候老婆说锅里有炒饭,叫我自己热了吃。要是在从前,我肯定不干,可是今天我很听话。因为老婆凑在我耳边说,今天是她生日。她以为我想不起来,这简直是以女人之心度男人之腹。就算我很粗心,之前她已经说过N遍了,我难道还记不住吗?从前我读书的时候,老师教我用的是填鸭式。
吃过饭,我在街上转了一圈,打算买点特别的菜,晚上做给老婆吃,给她祝寿。结果什么也没买到,就回来了。老婆不怪我,她说今天生意不错。我好高兴,只要老婆高兴我就高兴。我祝愿天气越来越冷,越来越冷,零下一百度,这样我家店里的衣服就卖得更多啦。
下午我做饭,老婆给我打杂。平常都是老婆做饭,我偶尔打杂。不知道哪个伟人说过,经常做饭的是女人,做饭做得好的是男人。这句名言是给我家定做的。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多好,但是老婆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从前我写过一首诗,大意是说老婆像母老虎。现在我要正式发表更正申明:我的老婆不是母老虎。老婆从前脾气是有点大,不过如今被我和女儿调教得差不多了。有一段时间,我发觉老婆对我越来越不能容忍,就要变成怨妇了。在这紧急关头,我跟女儿制定了一个重大计划:每人每天至少把我的老婆女儿的妈逗笑三次。你不要怀疑我和女儿的能力,因为我们差不多都超额完成了任务。你知道我是玩小说的,编故事有一手。第一天我就给女儿讲了一个故事。但是老婆也是听众之一。讲故事之前我先唱了首歌,那种男不男女不女中不中洋不洋介于通俗民族美声唱法之间的N不象歌。我说从前我是一个着名的歌手,你妈是我的超级大笨蛋粉丝。后来我到昭通开演唱会,决定娶个老婆。你妈举着鲜花到飞机场接我,她的腿最长,跑在最前面。我于是爱上了她。后来在我下榻的八星级宾馆,她又亲自跑来向我表达了爱慕之意,我于是决定娶她。女儿从前听过我的生活经历,知道我是鬼扯,不断指出其中的知识性错误。故事虽然漏洞百出,可是老婆前后笑了不止三次。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女儿虽然是我老婆亲生的,但毕竟另一半是我的功劳,因此她瞎编乱造的功夫虽然在我之下,也差不到哪里去。在我们废话连篇的狂轰乱炸之下,老婆的脸每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有诗为证:阳光总在风雨后,一轮红日上青天,回头一笑百媚生,三军过后尽开颜。
由此我悟出了治疗怨妇症的秘方:逗她笑。临床效果百分之百。
老婆跟我是同班同学。我爱了她两年半,然后就把她拐跑了。我们一直生活在乡下。不是陶渊明的乡下,是我笔下的乡下。我们吃了很多苦,生活先伤害我们,然后我们彼此伤害。婚后我们的缺点越来越多,优点越来越少,之间的冷战不断爆发。不过尽管如此,当我咬牙切齿提出离婚的时候,她都会哭着偎依在我肩上喊我哥哥。我就算是陈世美再生,也舍不得把她离了的。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涛尽爱情。有段时间我心灰意冷。可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我又重新凤凰涅磐地爱上了老婆。我想起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们吵架后,上面局里有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追她,并承诺把她从乡下调去县城,她没干;我的一个朋友喜欢上了她不能自拔,她怕伤害我,又担心伤害我的朋友,痛苦的挣扎之后她没有伤害我;在昆明学习期间,一个性饥渴者缠她,她哭着打电话给我,声音颤抖;有一回她出差在外,才两天没见面,她就给我发了个短信:“有点想你了。”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十多年来我只洗过几次衣服,做过很少次饭;我最讨厌洗碗,这件事情几乎都是她干;她病了自己去医院,我病了她陪我去医院;她痛苦的时候我不理她,我痛苦的时候她就安慰我;她比我还孝敬我妈,比我妈对我好;我的每一件衣服差不多都是她给我买的;她不喜欢男人留长头发,可是她包容了我;我们虽然从前偶尔吵架,可是从来没有动手过;每次吵架都是我赢;我从来没给她买过礼物;她给我洗过脚;她最不愿意我不在她身边,可是她从来不抱怨我成天呆在电脑前,或者跟别人去喝酒赌钱;她把我的女儿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十岁,女儿现在正健康成长……你说这样的老婆,我怎么舍得不爱她呢?怎么舍得让她去爱别人呢?
老婆也有缺点。她看起来比我高,这让我很没面子;她脸上有雀斑,没有十五年前那么漂亮了;她依旧喜欢打麻将;她不求上进,常常满足于现实。不过我现在想通了,她虽然看起来那么高,可是不会对我大打出手;她虽然没从前那么漂亮了,可是我的眼角也起了皱纹;她虽然喜欢打麻将,可是那只是一种爱好,就像我喜欢写作一样,是一种娱乐的方式,我不能自诩高尚,也不能贬低她的爱好,因为毕竟麻将是国家批准生产的;她虽然不求上进,可是不逼我去卖血来买车买房买首饰。
我说我的老婆是母老虎,那是开玩笑的,是诗,是文学作品。文学作品是虚构的,你信了你就不配读文学作品。套用迅哥儿的话,我的老婆虽然不是牛,吃的是不草,挤出的也不是牛奶,可是她用没有三聚氰胺的乳汁喂我们的女儿,她一直纵容我,使我养成了今天这个烂脾气,我爱她敬她。今天的晚饭已经吃过了,楼下又三差一了,早点回来,老婆,你回来的时候,这篇文章差不多就写好了,这是我给你生日的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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