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生命都存在于她被允许的保质期内,之后便被时间冲刷,变的残破粉碎,消融于不断沉积着的泥土。那些曾一睹芳容的人间过客,无法接受那香消玉殒的残酷,便在脑海里腾出一片空间,贮藏那未历沧桑的容颜。至此,那棵树干上裂纹密布的老槐树,开着满满的乳白色花朵,伫立在静谧的星空下,封存在我上了锁的记忆中,伴着我直到化为一抔黄土。 我不知道老槐树的年龄,但尽管我不断长大,却不曾将环抱它躯干的双手拢到一起。它好像一直那么粗壮,只是随季节的轮换而花开花落便亘古不变了。 喜欢它在初春乍暖还寒时候试探性伸出的纤薄的嫩绿色叶子,在煦日照耀下变得透明而模糊,变得像烟像云,仿佛会消散在清凉纯净的空气里。我忍不住摘下它的一片叶子,拿一片含在嘴里,吹起我永远学不会的歌谣。 槐树花开在蝉鸣前的仲夏,花团锦簇挂满枝头。我也会像闻风赶来的虫蝶,被那份淡淡的清香迷惑,忍着胳膊和大腿被划破的疼痛,爬上树干摘下一串串风铃似的花穗作为一种甘甜的美食。或在某个无人无眠的正午,在它墨绿色树冠遮蔽下的阴凉处铺上一层凉席,翘着腿悠闲地躺在上面看流云被风吹得缓缓变了形状。 每当天空变得越来越远而愈发明净,老槐树随着秋风的到而变得清癯消瘦,只剩下零星的一条条枯黄荚果。它泛黄或发霉的叶子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气息,被冷风卷起而发出窸窣的声响,那是它的叹息吗?或是它的笑。 新年临近,白雪纷飞老槐树银装素裹。它光秃秃的树枝变得丰满而肃穆,像件玲珑剔透的艺术品,任我怎样淘气都不愿丢个雪球,抖落它满身的晶莹。 可是如今,我想淘气都没有了淘气的机会,老槐树因为一个百口莫辩的原因连根都被挖了出来。家里要给我盖一座我从来不需要更不想要的房子,要用它作为房梁。 偶尔我回到那落没的老家,看到老槐树躺在空荡的院子里,树皮剥落长起了木耳,又被杂草掩埋了半个身子。我拍拍它躯干上的泥土,坐在上面回想起我那些围绕它的早已分崩离析的世界,回想起那些世界里它青葱靓丽的容颜和我从不孤单的身影,想起除了它以外的形影不离的玩伴。想起她在树下堆起的写着我的名字的雪人,想起她拿一粒槐树花抛进我嘴里的顽皮的笑,想起她拿着树叶教我吹奏的我永远也学不会的歌谣…… 槐树 美丽的生命都存在于她被允许的保质期内,之后便被时间冲刷,变的残破粉碎,消融于不断沉积着的泥土。那些曾一睹芳容的人间过客,无法接受那香消玉殒的残酷,便在脑海里腾出一片空间,贮藏那未历沧桑的容颜。至此,那棵树干上裂纹密布的老槐树,开着满满的乳白色花朵,伫立在静谧的星空下,封存在我上了锁的记忆中,伴着我直到化为一抔黄土。 我不知道老槐树的年龄,但尽管我不断长大,却不曾将环抱它躯干的双手拢到一起。它好像一直那么粗壮,只是随季节的轮换而花开花落便亘古不变了。 喜欢它在初春乍暖还寒时候试探性伸出的纤薄的嫩绿色叶子,在煦日照耀下变得透明而模糊,变得像烟像云,仿佛会消散在清凉纯净的空气里。我忍不住摘下它的一片叶子,拿一片含在嘴里,吹起我永远学不会的歌谣。 槐树花开在蝉鸣前的仲夏,花团锦簇挂满枝头。我也会像闻风赶来的虫蝶,被那份淡淡的清香迷惑,忍着胳膊和大腿被划破的疼痛,爬上树干摘下一串串风铃似的花穗作为一种甘甜的美食。或在某个无人无眠的正午,在它墨绿色树冠遮蔽下的阴凉处铺上一层凉席,翘着腿悠闲地躺在上面看流云被风吹得缓缓变了形状。 每当天空变得越来越远而愈发明净,老槐树随着秋风的到而变得清癯消瘦,只剩下零星的一条条枯黄荚果。它泛黄或发霉的叶子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气息,被冷风卷起而发出窸窣的声响,那是它的叹息吗?或是它的笑。 新年临近,白雪纷飞老槐树银装素裹。它光秃秃的树枝变得丰满而肃穆,像件玲珑剔透的艺术品,任我怎样淘气都不愿丢个雪球,抖落它满身的晶莹。 可是如今,我想淘气都没有了淘气的机会,老槐树因为一个百口莫辩的原因连根都被挖了出来。家里要给我盖一座我从来不需要更不想要的房子,要用它作为房梁。 偶尔我回到那落没的老家,看到老槐树躺在空荡的院子里,树皮剥落长起了木耳,又被杂草掩埋了半个身子。我拍拍它躯干上的泥土,坐在上面回想起我那些围绕它的早已分崩离析的世界,回想起那些世界里它青葱靓丽的容颜和我从不孤单的身影,想起除了它以外的形影不离的玩伴。想起她在树下堆起的写着我的名字的雪人,想起她拿一粒槐树花抛进我嘴里的顽皮的笑,想起她拿着树叶教我吹奏的我永远也学不会的歌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