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的风,没有方向,就像我没有方向的脚步。
风吹着,还是千年前的风。河流依然没有改变方向,顺着讨赖河谷,挟持着内心的隐秘,向远方怅惘着。
暮野四合。远山的轮廓,渐渐地分离出黑和白,惨淡的雪线,无限的向着北方延伸着……
五年前,来过的河边,曾经,潺潺的溪流唱着欢快的歌谣……曾经,橘黄的晚霞那么迷人……曾经,黛黑色的远山像一个人内心包裹的秘密……曾经,错落有致的顽石,用坚韧的心性撑起岸的迷离……
暮然回首,巨大的断落带分出的峡谷,已经遮挡了我的视线,我越往下走,它无边的苍茫就越显得伟岸,高耸。
寻找五年前的那片沙滩,像寻找一块心的归宿。
五年前,也是这么一个黄昏,云彩无边,红的迷离,蓝的透彻,充满橘黄色调的天空,为讨赖河谷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五年前,我像一个奔走出城市的逃难者,携带者内心的枯燥、失落、迷离、和无边的伤痛。缓慢的,无缘无故的脚步,就把我空荡荡的肉身送过来了。
那时,我沉迷于诗歌,沉迷于音乐,沉迷于文字错落有致的抒情,总觉得生活,给我了太多太多的失望,总觉得一个人的心岸,撑不起内心的孤独,总渴望有一片净土,远离尘世,挣破污染和喧嚣包围的城市,在没有人的角落,为自己安放一片小小的寂静。哪怕没有爱,只有风、只有河水的歌……
我来了,带着心来了。
我为心寻找一处角落。
那片沙滩,银子一样的白,被河水冲刷的只剩下粒粒纯净的沙。那是时光的旧梦,那是河流风干的眼泪啊,第一眼看到时,我这么想。
脱掉鞋子,赤着脚,一个人坐在沙滩上。
沙滩,圆形的,陪在岸的边缘,显得那么和谐。
那一刻,我几乎放松了自己。
洁白的沙,被河水推上岸边的沙,被大风吹散又聚拢的沙,被时光磨得发亮的沙,此刻,被爱聚到一起。它们凝聚,没有一点缝隙,一颗挨着一颗,用自己平淡的外形,为尘世铺平了一片浪漫。
它们静止,没有人看到它们的心;它们渴望水,没有人看见那份期待;它们祈求宁静,没有人看见平静下涌动的激情;也许它们更渴望流浪,渴望大河入海的那份冲刺和爆裂的快感;或许,它们更渴望烈日,渴望月光,渴望回到原始的母体,那份沧桑与坚韧的巨大与震撼……这些,都没有人看见。
一片沙,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于尘世无冲无突,与岸保持着距离,与河水相对无语,但却走进了一个人的内心。
握起一把沙,用尘世的手虔诚的握着。那一刻,一粒粒沙组成了我的世界。
我握住了时光了吗?
一粒粒沙,在我平静的手中,被一颗心捧着。
我体会着微凉的沙,它的身体里有阳光,有雨露,有河水,有曾经奔流后的疲惫和此刻的安逸……
久久地注视着,终于,我放手了,用指尖一孔细细的缝隙,把它们流落到沙滩上。
细细的沙流,像银白色的瀑布,在大于自身的高度上奔泻着,细细的沙沙的声音,像我内心流出的银白色的清泉,带着我的体温,带着我一丝奔跑的欲望,那么轻快的飞……
不停的,我一把一把的握住沙,又慢慢的放手。直到月光,从讨赖河的边沿升起来。
时光不停的变换着。白昼的暖渐渐的散尽,一丝丝风,就像秋天冰冷的外衣,披满月光,注入到沙的内心。
安静,洁白,带着恍惚的光。一片沙滩,就这样的安静着。
月光妖娆,河水清冷,不息的流水奔泻着无忧无虑的歌。远山含黛,四野含风,我眼前,消失了鹰的影子。消失了城市的轮廓和吵杂,一个人,俏丽的面容,她的s型,完美的走出了我的内心……
那一刻,在洁白的沙滩上,我静静地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又用沙轻轻的覆盖。
我在内心写着:多么恍惚的秋天啊,我是那粒,走散又聚拢的沙,穿过内心,又走出内心。流水中,那远去的月光啊……尘世间的微冷,早已被你的颜色染尽。荒凉而无人的时刻,我会用疼痛的心,怀想你一身微冷的沉静、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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