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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2-10-31 08:48来源:读者论坛 作者:木门长子 点击:
  陶,你是一件物品也是一件容器,你能容下山川大地也能容下日月沧桑,你会在沉沦中奋进也会在弱小下前行。你行,用你的影子到达每一个村落每一个地方;你走,用努力告诉脚下强劲的风。你有时候会是一个人一种精神,有时候会是一个智者一种图腾。这就够了,

  我常常看到你的影子,在一个角落或一个普通的地方。你的色彩和样子像光影里的蝶在静静地绽放。我喜欢盯着你看,观察你的大小、形状,喜欢坐在幽静的一隅,用恬淡的心情与你对话。陶,你来自哪里——


  很多年以前就有了你,有了主人对你的呵护和爱。他的手将你轻轻地拿捏,一层层用粘土包裹。他会别出心裁地在你的身上画出各种各样的细纹,用微笑等待高温后你的模样。你是绚丽的,因为主人的用心,也因为天时地利,更因为你本身就是大地的精灵。你用你的样子,用主人给你的魂由一把泥土变成了一尊雕像。陶,你该多么骄傲。


  主人会将你端在他的掌心,会让他的妻子儿女共同看你出炉。主人还会用你盛各样的食物或者他认为最可人的宝贝。你只是用你的静看着他,用你的容纳爱着他,为他努力为他守候,为他笑谈岁月的飞逝。刻纹是你的眼,彩釉是你的衣,没有脚的行走,伴着万年之后的轮转——你也许会见到一双同样爱土地的手,一个同样爱你的人。他将你从沉寂已久的泥土里刨出来,用刮刀、毛刷轻轻扫去你浮在身上的微尘。他的微笑和主人的微笑是一样的,温和、宽容,充满爱惜和欣赏。


  这就是美好,是你一生或者永远的快乐,是你做陶的资本。


  现在,主人的模板正在你身上轻快地划过。你在流水样的旋转木轮上享受飞翔的感觉。你曾是黑土山上的一筐土,是在经了捶打、过筛、研磨,在经了与水的混和后成就的一点欣喜。你在主人的手下渐渐地柔韧起来、润滑起来,渐渐地成为岁月的见证。时间的流逝从不改变你的魂,只改变了你的样子。你喜欢主人的手指轻轻地划动,喜欢听他细微的喘息,也喜欢听不远处风吹的声音。


  你的身子越来越细滑,越来越有型。主人的灵巧是村人口舌上的赞美,也是成就你的必然。你看到远处的窑开始想像那里的炙热,你看到主人额角上的水珠开始想像那同样是热的结果。你笑了,为自己为未来为那个甜美的梦。


  你是喜欢做梦的,每一粒尘沙都喜欢做梦。在梦里,一切都是那样玄妙,一切都是那样浪漫。你没想过会有耳朵,也没想到会有腰身,更不会想到你的这些有一天会成了众人目光里的不可思议——那些穿着奇怪的人和主人不一样,他们着的是布衣丝绸而不是兽皮麻缕,他们习惯谈论而不是像主人一样沉默寡言。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陶。陶就有陶的质朴和尊贵。


  火燃在你的身边。在经过漫长的烧制之后,你完全成了另一付模样。质的变化伴着形体的变化,你由一堆土转化成能流转的物件。那物件是美的,它可以在人们的手中、唇下、脚边完全释放自己,也可以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安心地等一罐水或一桶米。等也是幸福的,因为浸进了日子和温度的谐和,也因为你成就了另一个不同的自己。陶,你是一个罐,是一个碗,一只盘,是一个大大的鼎,也是一个小小的埙。当夜色降临,你喜欢主人将你放在嘴边吹奏的各种声音。


  声音是流淌在空气里的,是风里的波浪,在那样的声音里你会看到主人脚下的尘土在悄悄地跳舞,你也会看到荡在树梢上的叶子成为歌唱的精灵。主人手掌的温热会是你肢体的温热,你在阳光般的温热中变得柔和。主人的孩子会从父亲的手下夺过你,用一点顽皮一点不小心将口水涂满你的全身。但你一样是快乐的,因为你爱他们,他们也爱你。陶,你是那样神奇。


  跟着你的影子走遍山川大地,在那里在有你的每一个地方,都能见证人的魅力土的魅力。黑陶、红陶、白陶,灰陶,拥有不同色彩的同时你也拥有不同的形状,长的、扁的,细的、圆的,还有弯曲的。你知道吗,这都是主人的成绩,是他的聪明和智慧成就了你。也许有一天,你会因为一次调皮成了碎片,会因了一场战乱破烂在地,但是你的魂会在,它会成就另一种敬仰和膜拜。因为,你是永恒的。


  你的影子藏在每一个地方。我喜欢坐在某个安静的地方看你,和你交谈,抚摸你身上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沟壑。那种感觉真好,就像手指在温水中轻轻地荡过,像口里正融化的一枚糖果。我喜欢光影下的你,喜欢旋转你的身子,喜欢想像你某一块伤痕背后的故事。我还想告诉你,那个故事纵是悲伤过也有着黑与白里的幸运,有着不能忘却的记忆。陶,我还喜欢研究你的色彩,想像主人曾用怎样的方式成就你。你是美的,也许你都不知道。


  你很普通,普通到每家每户每一处有人的地方就有你,普通到会与猪马牛为伴,与鸡鸭鹅交谈。人们会用你盛最好的食物,也会用你盛各样废品和污渣。但你同样默默,不惊不喜,笑迎万物。这也是一种美丽,是宽而阔的胸襟和内涵。


  不知道怎样描绘你,如同不知道你曾经希望岁月和风尘如何接纳你一样,你只是在,为你的主人而在,为日子而在。不能想像,过多久你还能记得主人的样子,记得他对你的轻柔和温情,也不知道再等多久你的梦想才能成真。因为普通,从出生到永恒你一直都是执着的。时间没有久远,有的只是你灵魂的淡然。这是历史抹不去的精彩,是普通中的精彩,但精彩的却不一般。


  陶,你是一件物品也是一件容器,你能容下山川大地也能容下日月沧桑,你会在沉沦中奋进也会在弱小下前行。你行,用你的影子到达每一个村落每一个地方;你走,用努力告诉脚下强劲的风。你有时候会是一个人一种精神,有时候会是一个智者一种图腾。这就够了,知道自己行走的目标和方向,也便知道了行进的结果和目的。这种结果和目的或者会遭遇不测,会在某一天的某一刻被撞折,但有什么关系呢?有希望在,你便在,便会在某一天再见阳光和明媚。也或者你会被置在孤独的旮旯,身上堆满了青苔,脚下爬满了虫豸,这一切都不重要,重在的是你,在以你的形你的身成就你做陶的魂。


  你的影子在飞,在我的眼前旋转。我仿佛触到800度的高温,也仿佛看到你在高温下的笑颜。你在燃烧中成全了自己,那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锤炼。主人为你喝彩为你举杯,那片离了的土地为你微笑为你祈祷。终有一天,你会跨越会超越会成为一种精粹,实现你的梦想。那个梦是晶莹的、透明的,是璀璨和光芒的。它将是你生命中的最高境界,是你最大的愿望。它会带附一些文化和沉淀走出山村走向世界,用一个名字告诉所有的人你的存在。


  那是一个伟岸的名字,是一种和风细雨里的博爱,也是一种宽容与祥和。它就是——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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