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实在是不同于他乡人所说的柔情似水。在我的家乡漳州,沿海地区,因为有特有的季风气候,所以每年的6。7月总是刮台风,下大雨,倾盆的那种,可以掀起万丈狂澜,引人无数思绪情愁的那种。
身处江南,土长江南的人,都怀有一种对水的情怀。人们爱水。即使是夏天暴怒的水,骤然的雨。水的上乘是天水。天水是流淌在翠卒林的,林是生长在九龙江畔的,因而晨露清澈透明地躺在竹叶上,顺溜着探着竹的纹路,滑入泥土,江。一切旧的景致焕然一新,万物之初,新的开始。人们因而更沉浸在如此大欢喜中了,欢喜的媒介,都是来自之前的雨。
说雨,不如先说雨前的景致。大雨前总是有征兆的,特别是在江南,燕子飞跃的地方。雨前的天很阴,好像大锅要压下来似,又闷热又潮湿。——这样一来,人们知道大雨要来了。街上人来往匆匆,江畔游泳的人纷纷上岸,即将出门的人纷纷带伞。一切都是为了应对这雨而做准备。狗倒是汪汪地叫了起来,顺战备大桥往圆山方向的一公里左右有一小岛,江畔的农民养的鸭和鹅都回到棚子里,怕水的恶猫都躲进阴暗干燥的地方……一切生灵都预知着这场雨,默默祈祷,洗去沧桑的霜。
风夹着热气吹拂行道树,树上的蝉叫了起来,声音时大时小。当一切的准备就绪时,芸芸众生便渴望着这场雨。原本昏黄天飘到了西方,客人来自东方,一条条云的沟渠上,似乎站着无数穿着黑甲的天兵,有雷公,在隆隆隆地瞧着鼓,每几声鼓,电母总随着放几条闪电。而电在云中撺掇,最后来到人间。一切的芸芸众生都被震撼了。
谁也不知第一滴天水是落到了何处,何人,何物上。但这第一,就预示着似洪瀑的雨的到来。何处,何人,何物受到了他们所得到的滴一滴雨水后,都面面相觑,仿佛互相诉着;“雨下来了,撑伞吧!”于是有人撑伞了;第二滴,第三滴雨落到其他人身上,其他人也纷纷撑起伞。蝉也不叫罢,躲到树洞里。狗倒也是不叫唤了,趴在某处,某家店面的店门口,江畔某农场场主的房屋里,吐着舌头哈哈喘气,望着敞开的外面的雨。顷刻间,大地一片苍苍茫茫,远方是水珠化为蒸汽的雾,近处是一条条牵着水晶的丝线。树的叶子被打的噼里啪啦地响,枝干随着大风摇摆。
久,雨水囤积成了一“汪洋”,在下水道的井盖旁打转,疾驰,成了漩涡。漩涡中的水一线坠入下水道,哗——哗……雨随着风坠入“汪洋”,一阵阵风,包含着一排排雨,一排排愁绪。滴雨入水,溅出的是一排排佛祖莲叶似的涟漪。绽放开来的,是一切生灵,一切物与生物,有与无的愁思。望着那雨洗去光华,洗去黯恶,洗去一切肮脏的尘灰,洗去一切瑰丽的花瓣……极致婉转飞扬地,换取新生的大欢喜!一阵阵风,孕育着雨的成排,一排排的悲哀。那些雨,裹住灰尘,随着漩涡进入了黑暗。那些洁净的雨,入洁净的汪洋,因而洁净。江畔的泥土上流淌徜徉着海,顺着天造地设的水渠,趟进江里,“哗——哗——哗”……江水因天水而洁净,天水因为江水而有了自己的归宿——大海。
久,雨渐渐地停止了。遗留下来的,是天水,顺溜着探着竹的纹路,滑入泥土,江。行人纷纷将伞合上,又有大胆的人来这游泳,出门的人带上了一切新生的精神与快乐。狗出来散步,鸭和鹅又出来游泳,仅有恶猫因雨后的潮湿而依旧躺在阴暗而又干燥的地方。不同的是,云雾散去了,一切更加清晰,澄澈。江畔的水平面高,随着小小的潮,清澈地夹着河滩的沙土拍打着河滩,似海。
一切都安静了。圆山那边立着一道雨后的彩虹。
那时,隐隐曰曰听到有陪着大人来游泳的孩子问他父亲;“爸爸,那雨那里去了?”“到海里去了。”父亲这样回答到。是的,澄澈的雨自己汇聚成了江河,再流入澄澈的江河,最后淌如大海。他们都是未来的大海,点点淅淅沥沥而暴怒的希望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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