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挂疏桐,漏断时分,人初尽;幽人独往,飘渺孤鸿,一抹残影;不栖寒枝,寂寞沙洲,未冷,古韵悠悠。 一、唐诗宋词元曲-----徜徉在诗艺世界里 鉴开半亩方塘,共赏天光云影,煮一壶香茗,钓一弯闲月,古韵之情愫,悄然划开。古典的风,古典的云,古典的水,古典的江,从三千易水边飘来,携一缕古典的情思,在古典的诗词歌赋里,清清爽爽,恍恍惚惚,轻轻松松,沉沉重重,缓缓信心,戚戚悲悲。多想远离尘世喧嚣,摒弃灯红酒绿,让倦怠的眼,困顿的心,得以片刻安宁。在华夏古典文学的阆苑之中,诗词曲为芳香之最。于是有相思泪,点点滴滴,落得一地,黄花堆积;有故乡情,迷迷朦朦,笼上二十四桥明月,淋淋沥沥,洒向寂寞断桥驿外;于是有驿站,有客舍,有溪桥,有蛙鸣;有杏花村,有酒旗风,有南浦云,有西山雨;有明月松间,有清泉石上,有秦时明月,有汉时关隘,有未的黑云,有乱入船的白雨,有无穷碧的莲叶,有别样红的荷花;有轻罗小扇扑流萤,怎满架蔷薇一院香,有菊残犹有傲霜枝,有百般红紫斗芳菲。于是,一首散发着稻花香的宋词,录下田野里最动听的歌,一段竹枝芒鞋演奏的穿林打叶曲,和着一蓑烟雨的豪爽,袅袅唱了千年。 前人有云“诗庄,词媚,曲俗”。诗有格律和对仗,庄重典雅,深沉隽永;词有多样形式,辞藻堆砌,不如诗歌之韵律要求严谨,且多写女子、闲愁,落个“媚”字了结;而情人之间打情骂诮,“俏冤家”几尽俏皮欢谑;市井言语俗不可耐,“折柳攀花’,偷得浪子风流。 正如王国维先生所言“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朝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所言极是。历朝之境况甚是殊异:“有唐一代,壮阔欢腾,极尽盛世之气象。于是多得诗仙李白“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盛世豪言,有其“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狂放不羁;虽然宋时易安居士“九万里风鹏正举”实为豪迈,只是一种“难得”,却不足以形成主流却湮于末节。安史以后,唐由盛而衰,盛世难再,一群用生命和热血作诗的人站了出来。便有杜甫“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美好记忆;有其“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殷殷期盼;有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血泪控诉;有其“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的强烈反讽。晚唐时节,国破人亡,唐诗里又多了一份苍凉的悲感,朦胧的无奈,还隐约地流露着一丝末世的凌乱与仓皇。 继唐朝之后,六代胼风尤甚,而后转入宋世。因宋皇室之遗命“不杀言官,不杀士大夫”,便知道在宋朝士子们是何等荣宠,何等尊贵。宋朝国力虽不及唐,但经济繁荣程度却丝毫不减。士子们闲来花巷里流连,十里扬州路,莺歌燕舞;秦淮名妓,言语似娇莺。大宋虽弱,却养了一代之文人,风流倜傥;有一群歌儿舞女,妩媚妖娆。西子湖畔,波光潋滟,美景佳人,自然,词人的作品经由女子唱出,多添了几分妩媚。那刻骨铭心的离愁,怎能不“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怎奈金人入朝,“三千里地山河”,顷刻易主。又和唐朝一样,盛衰更迭,词风也骤然变换。辛弃疾一心想要为国效力,却苦于治者昏庸,难酬壮志。苦闷之际,独自远眺,要将“栏杆拍遍”;陆游生不见大宋收复故土,死也未能怎暝目,只得告诫后人“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饮恨而终。 待历史的车轮碾过唐、宋,元朝建立。蒙古人入主中原,汉文化被彻底边缘化。所谓“九儒十丐”,作为地位仅仅高于乞丐的儒生们来说,这是一段屈辱的记忆。久不开科取士,书写散曲,便成为士子儒生百无聊赖中自嘲自讽和自我抒发了。关汉卿乃元曲之大家。他的曲子虽有涉及离愁别绪”一春鱼雁无消息,则见双燕斗衔泥”;娇俏俏的少妇骂情郎“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更多的却是笑里的一身落寞与惆怅“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闲快活”。。他的心果真闲的下来吗?恐怕是“世态人情经历多”:“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是善恶颠倒;“红尘万丈困贤才”,“十谒朱门九不开”是人才悲剧;“利名场上苦奔波”,“蜗牛角上争人我”是专营取巧;“浮云世态纷纷变,秋草人情日日疏”是浇薄诗风。细将往事思量:“贤的是他,愚的是我,争什么?”倒不如“一世里眠花卧柳”、“花中消遣,酒内忘忧!” 二、古典节日———含蓄深沉,经久不变的传统风韵 悠悠中华,礼仪之邦。每一个时令节气都是中华文化的驿站。春节是民间历史最为悠久的节日。据《诗经》记载,每逢农新年,农民们都会喝“春酒”,祝“改岁”,晋朝以后人们会燃放爆竹,张灯结彩,辞旧迎新,分外热闹:“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贴楹联,卜吉卦,除夕守岁,走亲访友。既是对过去一年的回味,又期盼来年五谷丰登,人畜兴旺。 春节过后即是元宵,也称上元灯节。农历新年的高潮,最为热闹。唐人苏味道《正月十五夜》中写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极言元宵之盛况,游人兴致高涨“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宋代的元宵更是热闹非凡,词人辛弃疾在《元夕》中写道,元宵佳节,偶遇佳人,何等欣喜:“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急急追寻,寻他百度,惊起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场美好的邂逅,悄悄临近。可是在朱淑真的词里却少了惊奇与心动,唯有离恨情愁。去岁两人相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却是“不见去年人”,只剩”泪湿春衫袖”。可这一切,又奈若何? 一切热闹过后,就是清明。所谓“慎终追远”、“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当子孙欢庆热闹之时,清明的祭祖让我们想起筚路蓝缕的祖先们,满怀热泪,追思先人。雨和泪是清明的主旋律。清明,循着时光的小径,抵达生命中的泪腺。冷冰的细雨,先润湿天空的心情,一些灰色的情愫,乱如野草。纸幡缥缈,坟头缄默,墓碑拴牢一缕缕沉重的月光。“困人天气近清明”,对亲人的思恋压在胸口,困得人难受的是压在心灵上的牵挂。“野田荒冢只生愁”,愁得让人心疼的是抹不掉的那滴泪。“冥寞重泉哭不闻,萧萧墓雨人归去”。 思念和团圆是中秋的乐章。月在今夜饱满如圆。流浪的人,斟一杯淡酒,便掉进了相思里。一束束的月光爬进了孤独的心,雕花的木船边,洒满银辉的青石小路上,徘徊的身影找不到一条回家的路。分不清窗前清冷的光辉,是深夜里飘降的冰霜,还是一张白纸的信笺,亦或是母亲的一缕白发,朦胧中捡起的,却是一段一段的乡愁。“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故乡呀,心中的圆月。清辉洒下一地细碎的乡愁,清净的思念,承载着”千里共婵娟”浓浓的祝福。 中秋之后即是重阳。金秋九月,山清云淡,秋高气爽,登高远眺,妙趣无穷。怀人感伤,岂不壮哉。 含蓄深沉的中国节日,凝结着深厚的民族情结。端午思忠臣,中秋思家人,重阳尊老者,清明怀故亲…… 民族情思,传统风韵,至今犹存,幸甚。 三、瀚墨情缘,字里千秋———传承中的书法之韵 传说仓颉氧观魁星元曲之势,俯察龟文鸟迹之象,博采衆美颌而为字。而后“中国始有文字”,结束了上古时代“结绳记事”的历史。它方正、厚重、凝练,凝聚着初民的智慧和心血。虽历经变迁,却依旧不改其韵致。 而这韵致,则由书法来呈现。 书法,是中华审美文化独创的辉煌,是“世界唯一”的艺术,为“华夏独秀”。它植根于中华沃土,书写的是民族心音。 书法无处不在:它流光溢彩于书斋精室、高堂华殿、亭台楼榭、通衢街市、寻常巷陌、茅屋田舍、绿水青山、日常器皿、车马服饰;它神情骏发于英雄悲歌、儿女情长、梵音仙迹、琐事闲文、醉酒狂歌、渔樵耕读、离合悲欢、滚滚红尘、桃源梦遗;它与山河共色、日月齐晖、金石并寿、民族共存亡;它是中华民族生命的舞蹈,心音的放歌,人性的升华和天才的辉煌。 回眸3500年来的风云际会,我们心怀敬慕,驻足凝视。 上古时候的书法是“无意为书”。淳朴的美,如无心的云,自由舒展在字里行间。留下初民们太多的梦幻和后世无法企及的经典。 两汉之际,“意在笔先”定下了千年的基调。从“无意”到“有意”,实现了一次伟大的跨越。“有意为书”的自觉审美,汇成了浩瀚的洪流,高潮迭新,高峰林立,群星灿烂,佳作如云。 自元以后,崇晋宗唐溯秦汉。效法盛唐笔章,弯弓射雕手,挥笔舞龙蛇。 一路走来…… 甲骨书法以童年的天真和稚朴传达出对“神意”的虔诚;青铜铭文用崇高和夸饰铸成永葆富贵的祈祷,唱响艺术不朽的绝唱;秦篆刻石烙印了大秦帝国“千古一帝”的永恒梦想,云梦书简展现了秦朝古隶之迷人风采———扬威海内,树石高山,万世之梦,只留唯美记忆;两汉简帛以浩瀚如云的巨丽风采,折射出古朴雄茂、阔大敦厚的皇汉气派。银雀山简书笔意恣肆,似欲破简飞腾;东汉隶碑劲健雄浑,与西汉砖石相映成趣;魏晋之际书法,最工最盛最美,列唐诗宋词元曲,并耀青史,成今书艺大统。南帖逸秀,北碑雄遒,最奇二王,“书中孔孟”,一纸《兰亭》,神韵传千秋。 大唐书坛开放、浪漫。楷法立百代典范,狂草抒万丈豪情。唐代书法之盛,堪与两晋比肩。尊王崇晋,辈出名家。欧、虞、禇、薛拦“初唐风光”,《书谱》一论探书艺心法;旭、素、颜、柳“群贤毕至”:张旭怀素传草圣,醉墨淋漓得真如,颜筋柳骨树绝代双峰。 由唐入宋,晋唐巨影,宋初书人裹足徘徊。崇晋尚唐,文学家介入书坛挽颓风;独步当时,蔡君谟砥柱中流传薪火。苏、黄、米破发尚意,书法史再度辉煌。最奇苏轼,“自古新意,不践古人”,旷世才华破石惊天:仕途失意,潜心研书,铭心绝品,传于万世;黄庭坚,“自成一家始逼真”,信笔恣肆,潇洒人间;米南宫“厌奴书不玩鹅”,颠才拔萃,惊世骇俗。蔡京奸佞,书林正士废其书;趙傑误国,汴州空余瘦金体。 南宋百五十年苟且偷安,高宗赵构沉湎书事,“错把杭州作汴州”。南宋书坛抱残守缺,明星寥落,唯余辽金书人,步武唐宋。 元人入主。最喜赵子昂,脱颖而出,携江南烟雨,复晋唐之古,立柔美典型,成一代宗师,主新朝书事。 明初书法,岁勤于改革,却难处元人窠臼。“朝臣难得创新人,台阁巍峨多吏手”。“三宋”、“一解”,书名最盛。后又有张弼醉书狂草对抗媚熟评正,陈献章束茅为笔,破除圆润光洁。吴中才子百年称雄,明代书法中兴。夕阳独好,大器晚成,董其昌夺子昂之席,叛逆横扫媚俗,为主流书派注入新鲜活力,使明代书法大放异彩。 阳明心学孕育思想解放。“字林侠客”徐文长,最擅行、草,脱尽前人羁绊,无门无宗,笔墨舞蹈,任由情感宣泄。继徐独创之后,张、黄、倪独标气骨,荡涤台阁书风,展露至真情性。让人扼腕的是,虽然思想解放,个性自由成就一时的异军突起,但终难逃脱僵化、固执之藩篱———待到晚明国祚尽,夕阳虽好近黄昏。 满人入关,殆至清朝建立。“四大家”名满天下,显赫一时;“浓墨宰相”、“淡笔探花”名噪一时,后人称颂。继之,书画入书,破格创体,“扬州八怪”异军突起,砥柱中流…… 三百年清人绝唱,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书法之韵,在于它流动中的美感。它以汉字为载体,于一张一弛、一开一合中体现汉字美的张力。 书法之韵,在于翰墨飘香,笔走龙蛇。字有千秋,各有韵致。 四、有一种情思,只属于久违的古典;有一种古典,只属于华夏之遗韵。回味古典,体味经典,掬一抔清泉于心,回归纯净和清明。 我们依然记得,那传统的魅力。丝毫不敢忘记,沙洲未冷,古韵悠悠。 |